起來,忽然看到幫他們搬行李的僕役在一旁卑微的陪笑著,趕忙道:“哦,忘了給你錢了。”伸手去懷裡掏,哪裡還有錢包的影子。
“哎呀糟了,皮夾子裡有教育部的任命書,還有二百元鈔票,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林先生急的汗都下來了。
“儂哪能嘎不當心!”太太柳眉倒豎,當場發飆。
“先生,你的皮夾子掉了。”後面走過來一個蓬頭垢面滿臉鬍鬚的漢子,把錢包遞了過來。林先生慌忙接了道:“謝謝你。”從皮夾子裡抽出兩張交通銀行發行的一元票子遞過去。
漢子看也不看鈔票,大義凜然道:“下次小心。”
太太將林先生拿著鈔票的手按了下去,換了笑容道:“謝謝儂啊。”
少女和小男孩也很有家教的跟著說:“謝謝阿叔。”
陳子錕本來還得意洋洋的心像是被潑了一瓢冷水,阿叔,我有那麼老麼?他撫摸著自己一臉的鬍子黯然神傷,本來預備好的搭訕詞兒全忘了,只好板著臉一抱拳,故作豪爽的大步離去。
林先生望著他的背影讚道:“故教化之行也,建首善,自京師始。北京果然是首善之地啊。”
陳獨秀道:“之民兄的國學底子如此深厚,不如來我們北大當個教授吧。”
“有仲甫兄在,我豈敢班門弄斧,在教育部任一小吏足矣。”林先生笑道。
“別耽誤了,我們回去吧,房子已經準備好了,就在石駙馬大街後宅衚衕……”陳獨秀幫忙提起一隻皮箱,招手喊了三輛人力車過來。
不遠處裝著整理鋪蓋的陳子錕把這個地址默默記在了心裡。
第二章 關外來的土匪
前門火車站正對著正陽門的城門樓和箭樓,箭樓西側是正陽門西站,京漢線的始發站,夾在兩個火車站之間的正陽門廣場熱鬧無比,車水馬龍,洋車騾車和行人穿梭來往,夕陽給箭樓宏偉的身影鑲上了一層金邊,陳子錕呆呆的望著這棟壯麗無比的建築,似乎被它的威嚴所壓倒。
“媽了個巴子的,這就是傳說中的京城啊。”陳子錕從老羊皮襖裡摸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紙來,四下裡張望,想找個人問問這紙上的地址該怎麼走。
他的目光被出站口旁邊值班室裡的一幕吸引住了,再也挪不開步子,屋裡一個穿藍灰軍裝的小勤務兵正在拆裝手槍。
這是一把大沽造船所出的大鏡面匣子,工藝精湛,全槍不用任何銷子,全憑零部件齧合緊密,質量堪比德國毛瑟原廠貨,在關外沒有二百塊大洋拿不下來,可是這個勤務兵把大鏡面拆散擦拭乾淨重新裝上之後,還有一個青銅柱狀零件孤零零躺在桌子上。
勤務兵急的滿頭是汗,桌子上還擺著英式的雙扣寬皮軍官武裝帶和褐色的皮槍套,已經被雞油擦得鋥亮,看來是這個小兵在幫長官整理內務的時候順便把槍給拆了卻又裝不上了。
“我來!”早已按捺不住的陳子錕推門進來,二話不說把槍抄在手裡,勤務兵驚呆了,一時間手足無措,只見那不速之客雙手翻飛,瞬間就把大鏡面拆成了一堆零件,把桌上的柱狀零件塞進一根彈簧,然後又飛速把這堆零件組裝成槍,連續扳起擊錘扣動扳機,大鏡面優質的金屬部件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鏗鏘之聲。
“兄弟,那是擊錘簧頂頭,下次別忘了。”陳子錕把大鏡面在手指上轉了幾圈,戀戀不捨地倒持槍管遞過去。
勤務兵傻乎乎的接過大鏡面,剛想說話,那人已經大踏步的走了。
“媽了個巴子的,說過多少次要低調低調,你就是忍不住要顯擺啊。”陳子錕走的飛快,生怕那勤務兵追上來,能玩槍玩得這麼利索的人,不是吃糧當兵的就是土匪,自己這副德行肯定不是前者,在京城這種軍警雲集的地方露了相可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正往前走,身後傳來低低的聲音,“哎,大個子,小心點,馬三兒他們要找你麻煩。”回頭一看,是個瘦小的少年,正蹲在地上撿菸頭,微微抬起的臉上掛著一行清鼻涕,手上滿是凍瘡,抱著的洋鐵罐裡已經有了半罐菸蒂。
陳子錕向他投去感謝的一瞥,卻並沒有逃走,而是走向了車站旁的一條衚衕,後面遠遠跟著的幾個傢伙對視一眼,尾隨了過去。
衚衕裡僻靜無人,陳子錕把鋪蓋卷和褡褳袋往地上一丟,褡褳袋落在凍得挺硬的地上,發出咣鐺鐺銀洋撞擊的聲音,起碼幾十塊。
“哥兒幾個亮相吧,別藏著掖著的,沒意思。”陳子錕活動著手腳,在做熱身運動。
四個黑影晃悠悠的出現了,為首一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