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信一擺手:“撤!”
軍隊呼啦全撤了回去,跑步回府救火去了。
陳子錕跳上船,沉聲下令:“開船!”
戲班子乘的是一條帆船,黑夜中逆流而上,難度可想而知,好在陳子錕偷了一條機器船,拖著帆船突突轟鳴著向西而去。
終於安全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戚秀在人群中尋找著羅小樓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小樓去楊府放火了,一地窖的好酒可惜了。”陳子錕笑道。
大家哈哈大笑起來。
忽然陳子錕想到了什麼,疾步來到楊老太太面前,深深一躬:“老太君,萬般無奈,出此下策,對不住您老人家了,你想看什麼戲碼,儘管點。”
楊老太太倒比她兒子大氣多了,一擺手:“沒事,不孝子也該教訓教訓了,居然幹起傷天害理的事情,要擱戲文裡,這樣的狗官都該讓包龍圖拿狗頭鍘咔嚓了的。”
陳子錕道:“那誰,給老太君上一出鍘美案先看著。”
老太太是戲迷,尤其比較喜歡看劇情比較激烈的戲碼,這回被當成肉票綁上戚家班的船,可是因禍得福,過足了戲癮,不但可以整夜看戲,還能親自排戲,想讓人怎麼演就怎麼演,老太太精神頭那個足,把全戲班子的人都折騰的叫苦不迭。
夜航船上,昔日戚家班伙伕成了戲班的英雄,戚秀換了衣服,蹦蹦跳跳來到跟前,脆生生喊了一聲“爹。”
陳子錕嚇一跳:“秀兒,別亂喊。”
“想賴賬啊,那可不成,對吧,娘。”戚秀挽著白玉舫的胳膊,親熱無比的說道。
白玉舫含笑看著陳子錕,雖是三十幾歲的人了,依然風韻猶存,英姿颯爽,舉手投足之間讓他想到夏小青。
“是啊,秀兒都喊你爹了,你就認了這個乾女兒吧。”
“認了吧,認了吧。”大家都跟著起鬨。
“好吧,我就認了這個乾女兒。”陳子錕也是爽快人,當即答應下來。
“到了重慶怎麼辦?不怕姓楊的追來麼。”白玉舫問道。
“楊漢信雖然勢力大,但重慶是陪都,容不得他撒野,你放心吧,我自有主張。”陳子錕自信滿滿道。
“嗯”白玉舫點點頭,眼中充滿了信任,甚至有些含情脈脈了。
緊張的情緒鬆弛下來,人就特別累,除了陪楊老太君唱戲的幾個人外,大家都沉沉睡去,陳子錕輾轉反側睡不著,就要來到重慶了,不知道家人怎麼樣了,許久沒見,嫣兒和小南長高沒有,實在睡不著,就爬起來走到甲板上,外面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寒冷徹骨。
陳子錕走到船頭,點上菸袋,吧嗒吧嗒抽起來。
後面腳步輕響,不用問就知道是白玉舫來了。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白玉舫倚在欄杆上,幽幽的吟出這首夜雨寄北來。
“班主想起故人來了。”陳子錕道。
“是啊,想起秀兒她爹了,如果他還在,戚家班也不至於這麼慘。”
白玉舫深深嘆口氣,從衣服裡拿出一個錫制的酒壺來,抿了一口,開始訴說往事,從青梅竹馬的年代說起,如何在江湖飄蕩,種種不在外人面前吐露的辛酸苦楚,藉著酒勁全都一吐為快。
“我終究是個婦道人家,維持這麼大一個班子,早已心力交瘁,兵荒馬亂的年月,稍有不甚,戲班子就萬劫不復,難啊。”白玉舫說著說著就掉了淚,喝了點酒,更感寒冷,抱起雙臂打著寒顫。
陳子錕將虎皮大衣脫下,披在白玉舫身上,不想她竟主動湊過來,“冷,抱著我。”
陳子錕遲疑了一下,還是將女班主緊緊抱在懷裡,兩人在雪夜船頭緊緊依偎。
白玉舫淚流滿面,泣不成聲:“十年了,多想有個肩膀能替我抗起這一切。”忽然低聲道:“進艙吧,我艙裡沒人。”
陳子錕沒動。
“你放心,我白玉舫不是那種隨便的人,秀兒她爹死後,十年來沒讓人碰過。”
話都說到這份上,如果推拒絕的話,會給對方帶來巨大的傷害,何況陳子錕本來就不是那種矯情之人。
久旱逢甘雨,動靜可想而知,好在大家疲憊至極,睡的跟死豬一樣,船也顛簸不已,誰也沒發現班主艙裡的事情。
次日清晨,雪早就停了,白玉舫從艙裡出來,迎面遇到拉弦子的老王。
“班主,今天氣色不錯啊,吃了什麼靈丹妙藥不成?”老王嬉皮笑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