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向潑辣的潘敏也驚住了,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睛看著地上的程清雪,張著嘴說不出話來,早忘了諷刺挖苦,程清雪的樣子讓她想起了露院前幾天死的秀兒,難道也是被這麼折磨死的?
怪不得雲初要給一百兩燒埋銀子,原來是心虛了!
看著程清雪,潘敏硬是對雲初生出了三分懼意,她潑辣不假,也不過嘴上討便宜,財產上不吃虧,還沒這麼狠毒過,包括倩雲,她恨得要死,也只是讓丫鬟拿著簪子滿身戳,倩雲的死還是太太身邊的人動的手……
不想這雲初一出手就是個死的,幾天功夫,手裡就攥了近兩條人命,放在誰身上,也是一個“怕”字。
聽到眾人的驚呼,太太定神看去,只見程清雪一動不動地躺在軟榻上,臉色如死人般灰白,不是身子還有起伏,怕是任誰都以為死了,最讓人發悚的,不知是傷口沒包紮,還是包好了又滲出的血,程清雪的下半身臃腫不堪,已是血糊糊,殷紅的一片,細看之下,那殷紅還在一點一點地擴大。怕是連今晚都熬不過,倒吸了口涼氣,太太目光冷冷地注視著雲初。
雲初見了,狀似羞愧萬分,諾諾地叫了聲:
“姨……媽……”
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太太臉一陣白一陣紅,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不退吧,總是個官囚,而且老爺已經發話了,退吧,不說這李媽難纏,怕是即便花了銀子,她為了自己的聲譽,一定也會暗地大肆宣揚,這國公府虐待奴婢的事兒,一夜之間便會流言遍野,國公府也將顏面無存了,以後誰還敢往這送奴才?
正無措間,只聽李媽說道:
“太太,這人您也看到了,不是我不買您面子,這人是實在沒法收兒,這樣,您要強退,那咱們就走明路,讓市司的穩婆給驗驗,這程清雪到底是舊疾還是新傷,總得有個說法才好。”
這李華也豁出去了,得罪一個國公府總好過砸了招牌。
聽了這話,不待太太反應過來,雲初從袖籠中掏出早準備好的浸了蔥汁的秀帕,輕輕地試起了眼睛,只一瞬間,眼淚便嘩嘩地流了下來,雲初哽咽地說道:“姨媽,媳婦知道錯了,媳婦回去一定給她好好治傷,以後再不打她了,求姨媽把她留下吧,真要這樣敲鑼打鼓去市司走明路,那媳婦……媳婦也不活了!”
說完,見太太不語,雲初又假意哀求道:
“姨媽,媳婦真的知道錯了,如果您實在不想留程清雪,媳婦也聽您的,只求姨媽勻些日子,待媳婦把她調治好,再讓李媽來領走……”
不等雲初說完,李華在一邊賠笑道:
“四奶奶可能忘了,我那日也跟您說過,簽了官契,三日內聽悔,過了三日,別說沒舊疾,就是有,也再不能退的,除非對簿公堂。”
“姨……媽……”
聽到這兒,雲初期期艾艾地叫了聲姨媽,便住了嘴,說話適可而止最好,多了反讓人生疑。
這時候知道錯了,早幹什麼呢!瞧著雲初腸子都悔青了般,眼淚漣漣,可憐兮兮的一副模樣,太太既生氣又無奈,畢竟是親外甥女,放任不管吧,也真對不起親妹妹,更何況,國公府也不允許這種醜聞傳出去,更丟不起這人!
看了眼地上的程清雪,瞅著也活不過今日,頂多再花費些燒埋銀子,想到這,牙一咬心一橫,淡淡地對李華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你,這程清雪就留下吧,只是……這丫頭的傷,我會盡力調治,還望李媽守口如瓶……”
雲初和李華同時舒了口氣,李華眉開眼笑地說道:“瞧太太您說的,這道上的規矩我還是懂的,我今日來送官契,順便看看程清雪,她在國公府好吃好喝的,過的很舒服。”
太太勉強笑笑,說道:
“雲初年輕不懂事,做事莽撞,你也別介意,這程清雪的身價銀子也不好真讓你賠了,這樣吧,她的身價也按正常買大丫鬟的銀子給你。”
說著,太太轉頭吩咐赫管家道:
“赫管家記得了,一會兒領李媽把官契收了,銀子該支的都支了”
李華也知道,太太之所以提高程清雪的身價,不過是給些封口費罷了,雖然少的可憐,但聊勝於無,總比把人退回來好,忙千恩萬謝了,隨赫管家走了出去。
李華走了,太太看了眼昏迷的程清雪,嘆了口氣說道:“嗨……這都是做孽啊,把她抬到管事房安置了,找個大夫瞧瞧,看能不能揀回條命。”
依太太的意思,這人左右活不了,沒必要找大夫,但眾目睽睽之下,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