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隔了好幾年,丘子真當初對大兒子忤逆表現的憤怒早就因為那一場事故消失了,剩下都是無盡無止的遺憾和痛苦。知道這世上有人雖無血緣,但卻以毫不遜色於血緣的愛來懷念著丘玥,他就算再怎麼無法接受,也沒辦法硬下心腸完全否定譚遼。何況譚遼這麼多年的摸爬滾打,雖然身為經紀人但拿出來的專案方案卻毫不遜色於業務部門的人,可圈可點,利益可觀。丘子真從不知道譚遼還有這個能耐,在些微的感動之餘甚至有了譚遼光做一個經紀人實在屈才的想法。
譚遼看出丘子真的變化,本來還以為一切很快就能確定,誰知道前幾天再去,面對的卻是丘子真的暴怒。
丘子真把一張報紙狠狠扔在他臉上:“這才是你的最終目的吧!”
報紙的娛樂版以半個版面的專題,詳細報道了黑鎖鏈獎的起源、發展和結束原因。亞洲的邪典電影能在國際上掙得一席之位的除了韓國就是日本,在專題報道的最後,記者不無遺憾地表示,雖然在國內有相當數量的受眾群,但無奈一直沒有足夠出色的作品可以登上黑鎖鏈獎的舞臺與其他優秀作品競爭。
“是這個吧……明年就是最後一屆了,你現在趕著要拍,就是為了趕上這一屆的評選,對不對!”
丘子真氣得青筋都暴了。譚遼略略驚訝,他知道這大概是丘子真第一次知道黑鎖鏈獎的存在,但不明白丘子真暴怒的原因,只誠實地點頭。
“不行!”丘子真吼得太用力,聲音都變了,“什麼黑鎖鏈白鎖鏈,去參加這個獎就是給我丟臉!”
譚遼靜靜站在他面前。
“這些噁心的電影我看都不想看,你還想拿出去評獎?!還嫌我們丘家有個拍這種噁心片子的丘玥不夠丟臉嗎!拍就算了居然還拿出去展示?!哈哈展示啊!給全世界展示我丘子真有個這麼不成樣子的兒子,拍了個噁心電影還落了個那麼不堪的……”
譚遼在桌面上重重一擊,打斷了丘子真的話。他的手背很疼,堅硬的檯面挫傷了指節處薄薄的面板,但他覺得心裡更寒,寒得他胸口發痛。
“他是你的兒子……”他一字字咬著吐出,壓抑著怒氣,“你從未了解過丘玥,居然還這樣汙辱他的事業和理想。”
丘子真被他氣勢嚇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靜下來,毫不示弱:“我不會同意這個專案的,你趁早死心。就算你想拍,我也有能力讓你無法拍出來。譚遼,我怎麼覺得作踐我兒子的人是你呢?你們都是男人,談戀愛本來就不正常,你現在連死都不讓他安寧,不讓我們家安寧,有問題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讓丘子真憤怒地甩了譚遼一個耳光外加砸了一方硯臺的,是譚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我和丘玥戀愛不正常。丘總,你作為一個父親口口聲聲說他噁心,又正常到哪裡去?”
陸晃靠在椅背上默默不語,直到聽完譚遼說的話才動了動手,卻是把新拿上來的一籠蝦餃扒拉了兩個到自己碗裡。
這樣的話不會有人敢向丘子真說,就連向來和他父親不和的丘陽也不可能。唯有譚遼有立場,有資格,也有膽氣開口,一陣見血,戳破丘子真假面目和虛偽相。
他若是沒記錯,丘陽和丘子真關係的惡化從丘玥被家裡不容開始,到丘玥出事時抵達頂峰。因為沉迷於cult片的拍攝,丘玥拒絕了丘子真一直為他安排的道路,執意投身這個幾乎沒有希望的領域,就此惹惱了丘子真,父子開始冷戰。丘陽完全信賴和崇敬哥哥,所以和父親的關係也從那時開始不太好。丘玥的葬禮陸晃沒有去,所以他也是後來才從丘陽那裡瞭解到,丘子真竟然拒絕了丘玥邪典片圈子的朋友們參加他告別儀式的要求。
對著丘陽,他只說了一個詞:丟臉。
馮越廣當日在停車場哭到走不了路,最後坐在門口沒進去。他若是走到靈堂那邊,也是進不了門的,只怕會更加傷心。
陸晃對丘子真沒有什麼好感,丘陽從此和父親的感情更是降至冰點。
或許丘子真是愛丘玥的。前提是,這種愛不要危及他的面子、尊嚴、臉皮、利益……等等等等。
把蝦餃囫圇吞了,陸晃抬頭說:“你現在這種狀況,還能開拍嗎?”
譚遼終於露出了輕快的笑意。陸晃沒有問細節,沒有勸他冷靜,沒有說解決當下困局的方法,卻直接了當說到了“開拍”。顯然是篤定《野狗之門》一定可以重啟。
“可以。這件事我籌劃了幾年,怎麼可能因為丘子真的否定就真的停下?說到底知會他是一種方式,他若是不答應,我還有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