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抬夫腳下一滑,險些跌倒。好在他們抬的這隻箱子似乎特別重,竟是由五個人一起抬著走,這名個頭矮小的抬夫雖沒有抬好,那箱子卻連晃都沒有晃動一下。
蕭逸狹長的鳳目一眯,眸中已蓄積了厚重的情緒。
但見紫衣男子跨前兩步,突然伸出纖纖玉手,捏了個蘭花指狠命在那抬夫額頭上一戳,怒道:“瞧你這小樣兒,竟是沒有聽見本尊方才的話麼?若不是還有活沒幹完,此時便將你的腦袋摘下來給爺爺當夜壺!”
這般的言語、動作,再沒有懸念,此人乃是一太監,而且,能指揮得了這麼多艘官船夜間裝貨起航,可想而知,他還不是個普通的太監。
蕭逸唇邊湧起一個冷笑,打得好算盤,堂堂天子腳下,竟敢走這步棋,當真是膽大包天。
這太監罵完人下意識地回了一下頭,火光登時將他的臉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卻是佈滿皺紋,只是,面上擦著胭脂,被火光一照,竟像是剛剛吸過人血的紙人,看得人全身汗毛聳聳。祖孫倆不由自主地同時一抖,這一抖,才發現自己竟能活動,卻連驚呼都忘記了。
蕭逸在看清楚那太監一張鬼臉的同時,已猛地站起身,那祖孫倆還未看清楚,他已嗖地一聲躍了出去。
李德喜,果然是他。這個八弟和九弟口中因今早翫忽職守,導致勤政殿有大耗子鑽入,打碎擺設,咬毀奏摺,已經被父皇下令杖斃的總管太監,此時出現在這裡,就在天子腳下,這說明了什麼?
當初父皇給他和上官雲清的密旨能在勤政殿失竊,並被掉包,蕭逸曾懷疑過皇祖母和皇后。雖說勤政殿女子不得入內,但後宮之內,只有皇祖母和皇后才擁有最大的權利,更何況,除了皇祖母和皇后,也再無人可以如此近距離地接觸父皇,甚至,連父皇與上官雲清單線聯絡的信鴿都能舉手擒來。
但一直以來,蕭逸都沒有證據,皇祖母對秋兒那樣喜愛,處處維護著秋兒,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皇后雖不討喜,卻是八弟和九弟的生母,平時也算循規蹈矩,從不惹是生非,怎麼看也找不出破綻。
即便這樣,蕭逸依然不敢馬虎,他派出好幾撥人馬去調查皇祖母和皇后,均一無所獲。此事擱淺了許久,但蕭逸卻始終不曾忘記。
一直到今早,聽說了勤政殿鬧耗子之事,他才開始懷疑李德喜。只可惜這李德喜死的太快,死的太是時候,死的太蹊蹺,他剛揪住點狐狸尾巴,線索便斷了。蕭逸只能感嘆李德喜身後的主子太狡詐,竟早一步借父皇之手殺人滅口了。
不料,此人卻能再見到李德喜。
好,來得當真好!他就不信,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李德喜都出現了,秋兒他們還能藏得住嗎?
這般大批次地、興師動眾地運送物資,甚至不惜被發現後造成的慘重後果,有著殺身成仁的味道,像極了秋兒常說的武士道精神,倭人最崇尚的東西,不成功便成仁。這種機會不可能有許多次,所以那幕後黑手才敢興風作浪,大白日地血洗靖王府,便是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一方面將京城的所有目光都引到靖王府血案上去,另一方面偷偷運走物資,還順道帶走秋兒,當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計謀。
如此,他便將這完美之局攪上一攪。
頃刻間,蕭逸的身影已消失在黑暗中。
沐之秋此時糾結得肝腸寸斷,一醒過來她就發現自己渾身綿軟無力,奇怪的是她好像變成了一個受人控制的木偶,面前那個人做什麼,她就會跟著做什麼。就好比現在,前面那個人在抬大箱子,她明明非常拒絕這麼做,卻鬼使神差地跟著一起抬了。
好在她的思維並沒有被人控制,她可以聽,可以看,可以聞到氣味,唯獨不能說話,甚至不能發出聲音。
她知道自己的外形已經被人改變了,單是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味兒,她都知道眼下的自己不是沐之秋,甚至不是個女人。身上那股帶著男性荷爾蒙氣息的汗水味兒燻得她一陣陣噁心,她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但這些人確實做到了。
她被精神病丟出地牢,醒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御花園的綠萼梅樹下時,就感覺到大事不妙。那一刻,她敏銳地察覺到自己懷裡的木釵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她隨時裝在袖袋裡的藥包、銀針,和裝蜂蜜的小瓷瓶。
她所有的殺手鐧在同一時間不見了,精神病將她放出來,卻拿走了所有她可以自救的東西。***,當真瞭解她,怎麼沒連著她的小褲褲一起拿走?沐之秋恨得牙癢癢。
這世上沒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當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