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嚴令定下世職承襲例,除嫡子孫承襲外,有絕嗣者,許親兄弟、及親兄弟子孫承襲三世,三世之後,停止承襲。其嗣養疏遠宗族之子,不準承襲。
春夏秋冬分四季,週而復始從頭來,重整舊山河,歷添新歲月。順治十七年的到來,是孩子們的歡譁企盼,他們邁步迎向新的成長路徑,而我舉目大年初一的曈曈日起,回身落目卻是除夕的燭盡炭灰。
新春佳節,皇上不御殿,免行慶賀禮,去繁瑣縟節,減奢華浪費。
自冬遊回宮,皇上痛定思痛,反躬自省。朕繼承祖宗鴻業,統御天下,雖夙夜兢兢,力圖治安,期冀安定海內,共樂昇平,只可惜繼位十七年,親政十年,民生尚未盡遂,貪吏尚未盡改,積習相仍,未有大變。
滇黔雖入版圖,而寇盜未平,徵調猶繁,治效未服,自覺負上天所付予之責,愧祖宗之寄託,虛皇太后教育之恩,孤四海萬民之望,並非朕沒有勵精求治,而是朕薄德所致。
故佈告中外,朕省躬引咎,頒詔大赦天下,祭告天地太廟社稷,抒忱引咎。今後,元旦、冬至、壽節(萬壽節、聖壽節),天下慶賀表章皇太后前照常恭進,朕前表章暫行停止,特頒恩赦,加惠百姓。
冬春交替,最是疾病的肆虐時期,新春的快樂餘音猶存,咳嗽就開始時輕時重地折騰玥柔,也讓我這個額孃的心一直高懸不落。
李延思認為這可能是那時落水留下的病根,往後的日子玥柔若是季節交替時分,稍不留意受寒,就會引發咳嗽,通常要熬些時日才會見好。
這樣的診斷結論不止是讓我覺得難受,更是讓我愧疚不安。雖說我一再要求李延思廣集良方,定要把玥柔的病完全治癒,可我心裡也清楚,病去如抽絲,這分明不易。
從玥柔屋裡出來,方才臉上堆著的笑容滿面一下子就轉成愁眉苦臉。孩子討厭喝湯藥,我時常都會變著花樣親自給她做一些食療的甜品:蒸冰糖梨,燉雪梨銀耳湯,煮杏仁白蘿蔔水等等,有時還準備生薑水給她足浴,助她溫肺散寒。
來至前院殿前月臺,候在那兒的小碌子一見我就歡快地迎過來,那高興的勁兒彷彿輕飄飄快浮去了半天空,這騰雲駕霧的樂不可支還真是不多見。
皇上宣我過去乾清宮相陪,再簡單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他傳令時卻激動地語無倫次。我滿腦子都是玥柔,無心多問,漫不經意便帶著菱香出了承乾門。
哪曾想小碌子的快樂絲毫沒有消停,走在我身後側,那難耐的笑聲終於讓我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他,“碌公公怕是得了百年難遇的好事兒,不知本宮有沒有這個福氣聽聽。”
就見他誇張地捂著嘴樂個沒完,然後又接連衝我彎腰賠罪,說自己失禮。菱香忍不住催促他趕快回話,他才又湊近我,聲音總算是勉強控制在我們三人聽到的範圍。
“等會兒皇貴妃進乾清宮時,可別被跪在宮門前的吳公公嚇一跳。皇上英明無比,賞了吳公公一頓鞭子不說,從中午就一直跪到現在。這會兒天色漸暗,漫漫寒夜來臨,難…熬…呀!”話說著,“嘿嘿嘿”的得意笑聲又來了。
“哪位吳公公?犯了什麼錯?”菱香驚詫地追問。
“哎喲,我的好姐姐呀,除了吳良輔公公,還能有誰呀!”小碌子的爪子罩住嘴,怪笑從完全張開的指間噴湧而出。
“至於為什麼?不知道。似乎當時就吳公公在皇上身邊,沒有旁人,突然間,皇上就下令責打,到現在也沒人知道緣由。”小碌子歪著個腦袋,一臉迷惑,隨即就換成眉飛色舞,“甭管什麼理由,想想看,誰能收拾吳公公,只有皇上,皇上睿智。”
吳良輔惹怒皇上?可見不是簡單的事情。我邁步而去,小碌子的笑聲又起,我只得再次回身鄭重叮囑,“碌公公,你若是兜不住自個兒的高興,就先找個暗處笑個痛快,再若無其事回乾清宮當差。你和吳公公從前多少有些不對付,你現在這個樣子不合適。”
小碌子的笑容迅速僵住,他硬生生收回自己的快意,認認真真給我鞠了一躬,“皇貴妃訓示得及時,奴才這就管住自己,只想著當好自己的差。”
乾清宮前跪著的吳良輔顯然已是支撐不住,被鞭子抽爛的衣裳黏著皮開肉綻的血肉,瑟瑟發抖不說,一陣兒小風也能輕易把他掀翻。
不過是快速溜去一眼,我便心驚肉跳快步踏進乾清宮。入得暖閣,驚見皇上御桌上的物件所剩無幾,大多七零八落散亂地上,但桌面邊角有一物煢煢孑立,尤為醒目,也尤為眼生。這裡的一切我瞭如指掌,這個,頭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