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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蹙的眉頭下卻是迷茫叢生的眼神。

“墨蘭,從慈寧宮出來,朕想都沒多想就往西苑萬善殿而去,朕要見玉林通琇大師。可行至中途,朕才想起大師已經回去。朕親賜黃衣、銀印,派遣官員護送回歸,如今萬善殿空空如也,朕去做什麼?過些日子,等茆溪行森來京,朕再去不遲。”

茆溪行森是玉林通琇大師的弟子,皇上已經派使者前往下召。

難道少了高僧與他談禪論佛,他的心境就難以平復?我的擔心再也按捺不住,瞬時從我眼裡,從我面上,從我口中一併湧出。

“皇上,聚散終有時,皇上與大師言談投機,可寺院才是大師修禪悟道的處所,而坐鎮金鑾殿治國平天下是皇上之重責。天下太平,大師也才能潛心修行;天下大亂,大師如何禪修?皇上勞心理政,不也是為大師打造一片淨土,求得一方靜謐?”

他眉尖懈開,可雙眼中恍惚依舊,“墨蘭,我們離開這紫禁城,去我們想要的山水間,做一對平凡人那樣的夫妻,眼不見心不煩,我覺得很厭倦,再也不想管了。”

畫中林舍早已深深印在我心上,我也認定,那就是隻屬於我們倆的家。每每看著那幅畫,我都會痴痴傻傻地笑,無盡的憧憬,無盡的期盼,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纏繞著我。

可他此時的神情分明不是期盼美好的流露,更像是想要躲離紛擾的逃兵。他是皇上,不管因何原因被推上皇位,他已經坐到了這個位置上,他逃不掉,何況他其實不想逃,否則何至於勤苦理政,孜孜不倦。

“皇上,即便身處深宮內院,您依舊是妾妃心中世外仙源裡摯愛的夫君。外面的風雨再狂烈,前方的路途再坎坷,妾妃一直在此等候皇上,此生必定相陪左右,同經霜雪,共渡患難,不離不棄。”

他是突然衝過來的,如脫弦之弩箭直直飛來,一揮手開啟我手中的托盤,緊緊抱住我的同時,托盤裡的茶點、杯碟摔在地上發出連續清脆聲。

“皇額娘責備朕,既然滿朱習禮舅舅前來請罪,朕就該晉封他為親王,朕不能應允。朕親政時,年少無知,得皇額娘時常提點,朕受益良多。可如今朕已親政多年,自有主張,皇額娘卻總是當朕是孩子,動輒就想插手,與她意見相左,就嚴厲斥責,難道朕就沒有對的時候?舅舅的事情,我們各執己見,朕忿然離開。”

被他牢牢箍在懷裡,彷彿胸腔裡的氧氣都快被他擠幹,氣喘不已,“皇上,妾妃準備了菊花茶,可降火清熱,可惜!”

“舅舅未能行其所責,免去處罰已是寬容,豈能接著就封親王,如此偏袒,朕顏面何存,又如何服眾人之心?”

雙臂環上他的腰身,輕輕掙扎,想多吸兩口氧順順氣,“皇上,妾妃準備了椒鹽鹹酥陷的卷酥餅,皇上向來愛吃,可惜!”

“舅舅曾立下汗馬功勞,不用皇額娘重複,朕心裡知道。可朕希望舅舅公私分明,朕雖是晚輩,可朕更是皇上,一言一行,自是天下人都看著,朕威信何存?”

他放鬆了雙臂的力道,感覺舒服一些,我晏晏笑語:“皇上,妾妃還備下核桃棗泥酥餅,本想讓皇上嚐嚐鮮,可惜!”

“舅舅功績顯著,朕心中有數,日後晉封也就是了。朕就是不喜歡皇額娘干涉,這不是家務事,舅舅是朕的臣子,這是朝中事務,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維護科爾沁的利益。”

接著,他忽又收緊雙臂,用力把我圈住,“朕不喜歡棗泥,還是吃椒鹽卷酥餅就行。”

他的固執我早有領教,可我也想婉轉表達我的想法。

“皇上,吃食種類紛呈卻又各有滋味、各有益處,皇上有自己的喜好,但妾妃也懇請皇上嚐鮮,甜絲絲的滋味有助舒緩心中苦澀。人生滋味百態,若要說這世上最暖人心的甜味,妾妃覺得便是笑容,如同那笑嘻嘻的彌勒大佛,‘開口便笑,笑古笑今,凡事付之一笑;大肚能容,容天容地,於人何所不容。’”

“愛妻說是笑容,朕聽著卻是寬容,荀子曾說過,‘君子賢而能容黑,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淺,粹而能容雜。’去吧,喚奴才們進來收拾地上,你去給朕再沏壺菊花茶,再備上一碟核桃棗泥酥餅,椒鹽卷酥餅就不用準備了,朕如此吩咐,愛妻心裡甜嗎?”

俯首退下前往御茶房時,這心不只是甜,而且很溫暖。

數日後,皇上諭理藩院,科爾沁多羅達爾漢巴圖魯郡王滿朱習禮,自皇考太宗文皇帝時統兵徵巢懋建洪功,又征討喀爾喀部落著有顯績,且系聖母皇太后親兄,故特加寵綸,封為和碩達爾漢巴圖魯親王,爾衙門即遵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