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平氣和,沒有別的。”
“真的?”質疑的臉容與我咫尺距離。
“當真,太后並未交待別的,只是擔心皇上身體。皇上日日過去探視,有話,太后自然會與皇上說,何須妾妃轉述。”雖說太后在我跟前數落了皇上,可我確定我此行並非為吞齊喀而來。
心無雜念,自然言語、面容坦率,他不再追問,放身半躺暖炕上,嘴裡的不滿紛紛湧出,“一個個不思進取,出遊尋樂倒是蜂擁而去,要他們出謀劃策,卻又躲著、縮著。讓他們給朕說說治國之道,就知道打打殺殺,滿嘴屠戮,完全體會不到朕的用心。”
說完,他坐起,“墨蘭,你說說看,朕能不氣嗎?朕不是不重視他們,講究武事,這是我大清創業之根本,朕從未鬆弛,可也要講求文治,不是嗎?朕怎麼就和他們說不到一塊兒去。”
他站起,把我拉到他身旁坐下,“說話,朕想聽你說,隨便聊聊,有些東西你心裡明白,朕知道。不過事先說好,必須是你自個兒的想法。”
見他語氣平和,想著他怕是不再氣惱,我便謹慎地表達了自己的看法,“皇上一直重視祖宗傳統,宗室子弟偏愛騎射,勤學武藝,由此祖宗倡導之武事如薪傳火,代代傳承。皇上期盼大家能文懂武,文武全才固然好,可畢竟是少數,世人如求得一技之長也可謂有所成。至於經史中的治國之道,皇上不是還有滿腹經綸的文人才子嗎?學子們十年寒窗,科場求中,為的不就是一展所長、為國效力嗎?皇上親自殿試、認真選拔,不也是甄選助皇上治國安邦的棟樑之才嗎?文臣武將,各有所長,皇上居中排程,使其各盡職能,皇上心中抱負,也會逐一施展。妾妃拙見,皇上見笑了。”
他陷入沉思,然後站起,“墨蘭,你所說的確是朕心中所盼,朕也是努力成為能夠自如居中排程的君上,可惜,太難了!很多事情突然湧到朕跟前,朕完全措手不及,內心是義憤填膺、焦急萬分。”
神情才舒緩,可不知他是想到了什麼,轉瞬不知從哪兒蹦出的怒色席捲過來,正好站於座榻茶几旁的他順手抓起上面的茶碗,臉上怒火升級的同時,茶碗也被他重重往地上一摔,頃刻,碗蓋、茶碗四分五裂,茶湯、茶葉四散地面。
我大驚失色站起,懼怕籠罩了我,慌得我手足無措。茶碗落地的脆響聲或許洩去了他的怒火,一下子,他頹喪地順勢躺倒在榻上,狠狠閉上雙眼。
雙手發顫,但還是趕緊收拾,拿起茶几上倖免於難的茶碗底託,把地上的碎片和茶葉殘渣拾起,然後一併往外送去。小碌子就侯在殿外,雖聽到動靜往暖閣方向探頭探腦,可不敢走過來。見我過去,他二話不說撩起衣服前擺把我手中的一股腦全兜了去。
待小碌子擦乾淨地面出去,我追上小碌子,吩咐他著人煮些熱騰騰的奶茶,一會兒給皇上送過來。
返身步回暖閣,一想到那被他打爛的青花瓷茶碗,我就害怕,彷彿被打的不是茶碗,而是我自己。明明和顏悅色,轉瞬之間就是風雲變色,這心思轉變之快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走到他身旁,他依舊躺著,我蹲身行禮,“妾妃失言,惹皇上氣惱,妾妃錯了,這就退下,皇上莫要再生氣。”
不等他開口,我就起身快速退到暖閣門前,轉過身剛想跨腳出門檻,他突然起身衝過來抱住我,聲音聽起來頗為低落,“墨蘭,你別走,留下來陪朕,朕不想一個人待著。”
他剛才的表現實在讓我氣餒,“妾妃在這兒只怕又會冒犯皇上,還是告退為好。”
“朕不是氣你,只是突然想到別的事兒,頓生不快,與你無關。”他的頭倚靠在我肩上,他可是整個大清朝的主宰,我這瘦弱的肩頭也只能暫借片刻,經常受他這樣也只怕不堪重負。
“終是妾妃說話不知輕重,萬一再次開口惹惱皇上,妾妃實不敢當。”
“你說這話分明是與朕置氣,朕已說過不是你的錯,為何還要執意離開?”我心裡確實不舒坦,可聽他低落情緒又開始高亢起來,我立刻緊閉雙唇。
滿人入關,統治中原,關外治理國家的方式自然需要轉變,於是明朝的現成制度、明朝的叛將降臣,大清統治者通通接手。現成的管理模式應用起來雖得心應手,可同時明朝胥吏的歪風邪氣也一併湧進了這個新生的國家機器。
吸取明朝滅亡教訓,澄清吏治,就是皇上親政以來考慮最多、也最傷腦筋的問題。遠的不說,下半年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科場舞弊案就讓他頭疼不已。
順天府鄉試,輦轂近地,系各省觀瞻,可目無王法、利益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