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
四方第一道符落下的剎那,混亂了一天的世間陡然一靜。
所有被怨憎妒惡等陰暗面操縱了一天的人只覺得腦內一陣嗡嗡作響,就像是有人抬手給了他們一悶棍,敲得他們措手不及,那一瞬間,腦中只有一片空白,什麼都被敲沒了,甚至連痛都感覺不到。
可這種詭異的寂靜只持續了幾秒,緊接著,一股鑽心的痛感從骨頭縫裡滋生出來,直直鑽進他們的腦中,鑽進心臟深處。
就像是有人拽著他們的兩手,將他們活活撕扯成了兩半似的。
痛得鑽心。
他們忍不住倒在地上蜷縮起來,按著太陽穴,揪著心口,想捉住那一份難以承受的痛意,將它們拉扯開,丟出去。
可那種疼痛卻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刮都刮不乾淨。
到處都是被疼痛折磨得意識不清的人。
他們看不見很多東西,只覺得這種鑽心剜骨的痛來得突然且莫名,一點兒徵兆也沒有。
可如果他們能看見,他們就會發現,籠罩在他們身上,依附在他們生魂之上的黑氣此時正在劇烈掙扎著。
就像是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正在將那黑氣從人身上剝離。
只是那隻手的力道還不夠……
黑氣被生生扯開了一些,卻並沒有真正被剝離。
可僅僅是這樣,就近乎要了普通人半條性命。
天際,熒惑星忽地閃爍了一下。
站在瞿山崖邊的齊辰抬手,萬千星火便從熒惑星的方向流瀉下來,如同一條長長的光河。
那火光並非熊熊烈火,而是如同燈火一般,帶著一股子昏黃。
他手腕一翻,便將那匯聚了萬千燈火的光河推向了山下。
一瞬間,溫黃色的光傾瀉而出,鋪散開來。
齊辰微微闔目,雙唇輕動,抬手揮著筆在空中畫了幾道字訣。
隨著他筆下的字訣越來越多,那道光河越鋪越大,如同漲潮的碎浪似的,從西向東蔓延出去。
溫黃色的光河所過之處,蜷縮在地,沉浸在痛苦中的人們只覺得,那股鑽心剜骨的痛意被一股溫和的暖意撫平了一些。
他們在一身的冷汗中漸漸放鬆了身體,無力地緩著氣。
那股融融暖意似乎將他們從骨肉到魂魄都包裹了起來,被痛意折磨得不甚清晰的神智和意識終於稍稍恢復了一些。
兩刻已過。
四方再次祭出了第二張符紙。
第二張符一落地,山河俱震。
這次的反應比第一張有過之而無不及。
驚雷不斷,一道接一道劈落下來。
白得泛紫的閃電葉脈般在空中瞬展開來,從九天一路劈至地面,在地上落下一道道深痕。
郊野的零星的房屋被劈垮了許多間,城市裡的高樓稍稍好些。
有幾道雷恰巧落在林子裡,直接燒了起來,熊熊的火勢直衝天際。
萬靈寺的古鐘聲響起後就一直未曾歇過,沉厚的古音和著慧迦低低的誦經聲,朝四面傳散開來。
江河湖海巨浪翻騰不息,簡直要倒灌似的。
人間黑氣愈發浮躁不安,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拉扯著。
人們好不容易才從之前的劇痛中稍稍緩了些神過來,就又捲入了更難承受的痛苦之中。
上刀山下火海滾釘板也不過如此了。
而這一回,龍牙他們不再如同第一張那樣輕鬆了。
普通人承受的那種痛苦悉數返到了他們身上,而且是百倍千倍。
慧迦面板本就極白,此時劇痛加身,臉色便又白了一層。
在昏黃的燈火映照下,也顯不出一絲血色,幾乎和他身上穿的素白僧衣混成了一體,周身上下唯一的顏色便是那一點紅痣。
海中巨石之上,董明波踉蹌了一步,被身後的胡易和洪茗一把拽住。
巨浪翻騰著直撲而來,單嘯長鞭一甩,便將那浪頭打了回去。
雲杜山上李道長咬了牙怒道:“這什麼鬼反噬!”
他和沈鶴雙掌相抵,氣勁在兩人之間流轉,緩和著那股比人間更甚百倍的痛感。
同樣帶著怒意的還有龍牙,只是他怒的不是這反噬,而是齊辰。
他在崖邊死死皺著眉,承受著百倍痛苦倒並沒有抱怨,而是怒瞪了齊辰一眼,道:“這就是你當初一聲不吭一個人擔下來的?老子認識你那麼多年怎麼沒發現你還有點兒自虐傾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