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宗華真人一擺手,引雲峰真人落座,俞和依舊盤膝坐在對面的蒲團上。
夏侯滄看著俞和,頗為得意的笑道:“俞師弟,你且上眼,看這是什麼?”
只見他伸手在腰間玉牌一摸。七八口巨大的楠木箱子便落在了大殿中,箱蓋一開,寶光氤氳四射,異香彌散,箱子裡面滿滿的,全是各種珍稀的天地靈物。
俞和不解,問道:“這是?”
“這便是我羅霄劍門送去信邑虎伏鑄劍莊,交換三十五口靈劍的那一批天地靈物。如今分毫不少,盡在此處!”夏侯滄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洋洋得意。
三年多前,夏侯燦與俞和遠赴西南滇地,在撫仙湖湖底探寶的那一次,他被俞和打落了顏面,之後一直耿耿於懷,今日總算是揚眉吐氣了。夏侯滄從椅子上站起來,高高的昂起頭,俯視著俞和,伸手在腰間玉牌上又是一摸,三十五道劍光沖天而起,孔雀開屏似的,在夏侯滄的腦後結成了一圈緩緩迴轉的碩大劍輪。
“三十五口靈劍盡在此處!俞師弟,你用的是其中哪一口,刺了那雷溪老人一劍?”
俞和看著三十五口寒光湛湛的靈劍,竭力讓自己的臉上不流露出任何異色,他緊咬著嘴唇,兩手握拳撐在雙膝之上,目光空洞,口中一言不發。
雲峰真人面無表情的坐著,只顧一口接一口的喝茶。宗華真人雖未開口說話,但他的眉眼嘴角都帶著一絲笑意。
夏侯滄似乎是得了宗華真人的默許,他挺起了胸膛,擺足了一副大師兄的架勢,衝著俞和滔滔不絕的教訓了起來。
那言辭之間,明面上好像是作為同門兄長,在苦口婆心的對頑劣胡鬧的師弟施以循循善誘,可話裡話外,卻是將俞和自暴自棄、整日酗酒、輕佻無禮、不守門中科儀、不尊師長諭令的種種罪狀,一一抖了出來。更拿這次虎伏鑄劍莊的事情大作文章,指責俞和無論是日常修行還是出山辦事,全都未盡心盡力,終日只被諸般雜念纏身,不把心思用在正途上,如此下去,當真是要荒廢了大好前程,實為可惜云云。
諸如此類的話,夏侯滄翻來覆去的說了足能有半個時辰。俞和只是低著頭,一言不發,任由他在那裡大放厥詞。最後等夏侯滄說得舒坦了,俞和撇了撇嘴道:“師兄金玉良言,師弟受教了。”
夏侯滄意猶未盡,絮絮叨叨的叮囑俞和,今後要好自為之。雲峰真人忽然把茶杯往桌上一放,開口道:“那靈物和靈劍取回來了便是最好,此事不單是俞和的過錯,我也去過虎伏鑄劍莊,也難逃一份責任。雲峰心中羞愧,這便與俞和一起面壁思過去也,告辭!”
說罷他徑自拉起俞和,轉身出了清微院。
宗華真人眉頭一皺,卻也不好阻攔。夏侯滄方才的那番表現,委實是有些過了頭,宗華真人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進了後苑。
清微院正殿中忽然就只剩下了夏侯滄一人,他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四望,卻見方家怡剛好走過殿門,衝他含笑點了點頭。
之後的幾日,俞和在天罡院裡遇見夏侯滄,這位大師兄更是變本加厲的刁難於他,好像俞和真被貶成了天罡院的灑掃童子,夏侯滄呼來喝去的,指使著俞和端茶送水、掃地抹灰。
後來有一天,俞和行完早課,到了天罡院。掃完了外面的院子,進到正殿中,卻發現自己的名號木牌落在桌子下面,沾滿了塵土。俞和拾起一看,那名牌上赫然還留著半邊靴印子。
伸袖將自己的名牌擦拭乾淨,揣進了懷裡,俞和冷冷一笑,轉頭出了天罡院。
到了藏經院,徑直走進正殿裡,俞和將自己的名牌依舊掛在五師姐鄧曉後面的空位上。雲峰真人手捧茶壺,從殿後轉了出來,看著俞和笑道:“怎麼,放著天罡院的萬般榮寵不要,卻想回我這藏經院清貧之地來了?”
“求師尊收留。”俞和俯身一拜。
雲峰真人晃了晃手中的茶壺道:“正缺個煮茶的童子,你不嫌棄我這裡無酒就好。”
“師尊,弟子正想告假十日,出門訪友。等弟子回山,再來師尊膝前伺候。”
“出門十日?”雲峰真人一挑眉,指著牆上的歷簿子道:“眼看四日之後,就是春分祭酒。你這個時候去訪友只怕不妥,若無甚急事,還是等行完法事之後,再出山去吧。”
俞和一拍腦袋道:“弟子過得渾渾噩噩,到真分不出春秋時節了。”
“你這痴兒。”雲峰真人哼了一聲,轉身朝後苑走去,“來不速來給為師生火煮茶!”
第二百三十四章 人猶在,心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