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虛影,承託著他的一雙赤足。
俞和只一看這黑瘦僧人,心中就沒來由的一緊。這位僧人步步走近,而他卻根本感受不到一絲生氣,彷彿黑瘦僧人行走在另一個世界中,只是有道虛影投shè在他的面前。俞和閉目以神念去望,登時吃了一驚。在他識海中浮現出來的,並非是一具人形,而是一尊百丈高的灰sè古佛座像,此佛腦後一道太陽火輪和一道太yīn月輪放出明光萬幢,身有三頭六臂,三道面相皆不喜不嗔,六隻手臂各持一件法器,結跏盤坐在九品黑蓮臺上,正緩緩朝他飛來。
黑瘦和尚一走進大屋正堂,五位真人便一齊站起,舉手作揖道:“恭迎無央禪師法駕。”
那和尚展顏一笑,合什道:“坐。”
和尚這笑容顯出,俞和識海中的那尊佛像,剎那間變成了白玉sè,三道面孔一齊露出莊嚴的微笑來,天降飛花,地湧金蓮,令俞和無端的感受到一股大喜樂,在心中瀰漫開來。
六皇子周淳風一看這黑瘦僧人,便知這位無央禪師,就是將銀錠捏成觀音菩薩像交給容昭皇后的那位怪僧人,他搶步走到這和尚面前,抱拳道:“大師,淳風求您慈悲,救我母后和皇兄。”
無央禪師看了看周淳風,腳下退了半步,垂目說了一個字:“難。”
雖然這和尚只吐出了一個字,但他開聲講話之時,卻剎那間異相大生。這一字音起,便有隱約約的鐘聲、木魚聲、誦經聲從天外傳來。這一字音止,又聲息盡斂。彷彿這無央禪師,是站在一座有數百僧人齊聲誦經的大殿zhōng yāng說話一般。
五位真人對這異相倒似是習以為常,明素真人拱手道:“以大師之能,亦破不去那區區煉屍邪術?”
“大涅缽盂。”這無央禪師開口說了四個字,異相又顯。可他一說完,就自去左邊的太師椅坐了,垂頭閉目,雙手合在臍下,好似入定去了。
無央禪師出來,一共只說了五個字,後面這四個字似乎是一件法器的名字,聽的周淳風與俞和迷惑不解。兩人望向明素真人,可明素真人卻看了看章炎真人。
懷中抱劍的章炎真人把眼睛睜開了一線,寒聲對俞和與周淳風道:“我家師兄一向惜言如金,他話中之意,是說當下解不開邪法,非要一件名喚‘大涅缽盂’的法寶,才能救回皇后與四皇子。”
“大涅缽盂?”俞和問道,“章炎師伯,此寶現在何處?”
章炎真人沒有答話,只看了看無央禪師。無央禪師睜開雙眼,朝大鎮國寺的方向撇了一眼,便又閉目不語。
章炎真人就算不說,俞和也猜到了無央禪師的意思:“此寶在大鎮國寺中。”
周淳風伸手拉住俞和的手臂,“俞兄,我們快去大鎮國寺借寶救人!”
俞和想了想,對無央禪師一拜道:“大師,小子可否去探望容昭皇后?我師妹寧青凌,可同皇后娘娘現在一起?”
無央禪師不言不動。明素真人道:“她們二人就在後屋,你們自可去見。四皇子周承雲卻在德雲小洞天中鎮壓,他三魂七魄沉寂,人如死體,不見也罷。”
張真人撩袍站起身來,“我帶你們去後屋探望吧。”
明素真人點點頭:“合該如此。”
於是俞和對著正堂中諸位真人團團一揖,隨著張真人轉到後堂去,周淳風自是急忙跟在他們身後。
沿著正堂後面的木廊走出幾步,張真人推開了左邊一扇木門,屋子裡面佈置做尋常人家的樣子,放置著簡單的木質桌椅屏風。裡間有張桃木軟榻,容昭皇后蓋著宮中的錦緞棉被,閉目躺著。木榻上懸著一個銀鈴鐺,每隔數息,就自行響一聲。枕邊有個小小的紫玉扣蓋鏤花香爐,裡面不知填的是什麼香料,正散出嫋嫋的藥材香氣。
寧青凌坐在床邊,呆呆的望著南牆上的窗戶。
木門一響,她的眼神就轉了過來,看到隨著張真人進屋來的俞和與周淳風。
“師兄!”寧青凌幾乎是從床邊躍起,朝屋門口縱身而來,等她撲到俞和麵前,忽然又覺得不好張臂去抱,臉上一紅,生生頓住了腳,“你果然尋來這裡了。昨夜你倆走後不久,那四皇子便現身在寢宮中。也不知為何,他竟然練成了一身神通道行,很是厲害,青凌鬥他不過,險些讓他擒住。幸好無央禪師趕來,一掌鎮壓了四皇子,帶著娘娘與我,藏到此處。”
俞和低頭道:“師兄照護不周,讓師妹受苦了,幸得暗府高人相救,不然師兄我真要急煞了。與四皇子爭鬥你可受傷?容昭娘娘現在又是如何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