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穎達話裡有話,但郭業是個一聽屁聲兒就知道香臭的人精,貌似已經聽懂孔穎達呃弦外之音。
他瞥了一眼李靖,發現這位老帥巍然不動,依舊低頭沉思著,好像還在琢磨孔穎達這話到底是何意思。
其實不然,人老精鬼老滑,以李靖的睿智,郭業打死也不信對方會聽不出孔穎達的話裡藏話。
那麼原因只有一個,老滑頭又在玩明哲保身的老把戲,低頭一副很傻很天真的樣子,八成又在裝鴕鳥。
隨即,郭業會意地看了一眼孔穎達,然後衝著低頭的李靖,用商量的口吻竊竊問道:“老帥,長孫無忌乃是關隴望族,身後是遍佈整個大唐各道諸州的關隴權貴階層。而且此人涉及黨羽眾多,又是長孫皇后的親兄長,恐怕不能冒然處置吧?不如等到鑾駕回京之後,由皇上自己親自定奪,如何?”
李靖差點被掄起手來一巴掌扇死郭業這小子,礙於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都在場,所以只能心裡頭將郭業罵翻了天,好你個滑頭的臭小子,你連魯王、荊王這等皇室親王都敢推出午門斬立決,居然會不敢動長孫無忌?哼,以你跟長孫無忌之間的仇隙,甭說斬了他,便是千刀萬剮,你小子也絕對不帶皺一下眉頭的。說到底,還是為了你們士林清流系的前程啊。
李靖暗暗罵完郭業之後,有沒好氣地白了一眼孔穎達,因為始作俑者就是這老傢伙。若非他剛才提醒郭業,郭小子恐怕早就依樣畫葫蘆,將長孫無忌也推出午門了吧?
但是,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李靖也不好發作,只得硬著頭皮輕輕嗯了一聲,然後說道:“郭小…郭郡公,孔尚書,此處人擠人鬧哄哄的,也非商量事情的地方吧?不如,咱們移駕到殿外,在宮苑隨意尋個僻靜之所,商議之後再做決斷?”
李靖說得極為小聲,跟做賊似的生怕別人聽見,僅有郭業和孔穎達二人聽到。
孔穎達微微頷首唔了一聲,表示同意。
誰知話到了郭業嘴裡卻又是另外一番措辭,只聽他衝長孫無忌方向遙遙一指,喊道:“尚書右僕射長孫無忌,禁不住叛黨蠱惑,在臨危之時大廈將傾之刻,竟然附庸叛黨,枉為當朝宰輔,更是枉負聖恩。因此,經過郭某與衛國公、還有孔尚書三人的商議,決定暫時將尚書右僕射長孫無忌關押監禁於大理寺內,等鑾駕回京之後再交由陛下定奪處置。至於其他一眾附庸黨羽,則統統交由大理寺審查,看看是否都與叛黨有所牽連。好了,暫時就這樣,退朝吧!”
郭業大手一揮,過了一回李二陛下的癮,退朝二字說得那叫一個響亮。
可聽在李靖耳中卻是分外的刺耳,他一臉怒容地看著郭業,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雙拳緊緊攥著,就差一拳揮出將郭業給揍趴下了。
什麼時候經過三人的商議了?明顯就是郭業這小子在胡謅,在拉他下水。他緊躲慢躲,就是不想攤這趟士林清流系的渾水,可郭業這小子偏偏還是越俎代庖,將他扯了進去。
不過這時他還真被郭業這當頭一炮給將住了,因為長孫無忌和那批附庸的天策府官員們已經被逐一押解下去了。
而在場的那些大小臣工們,也陸陸續續退出了大殿,想要解釋也來不及了。
硬生生吃了這麼一記悶虧,李靖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愣是說出來。
待得殿中走得走撤得撤,人員散得差不多,就剩郭業三人之後,李靖猛地斷喝一聲:“郭小子,你個混球,你…你害人不淺啊!”
“得嘞,我的衛國公,你先別發脾氣,容易著急上火啊。”
郭業嬉皮笑臉的笑道:“您也不想想,現如今您覺得自己還獨善其身,置身事外嗎?在城外,您以一己之力阻退了受侯君集蠱惑的兩萬餘兵力的左金吾衛,還將侯君集的腦袋摘了下來扔進這莊嚴肅穆的勤政殿中。說到底,您已經得罪了太上皇,更是得罪了長孫無忌和整個關隴世族。在所有人眼中,你早已是士林清流系中的一員啦,只不過您自己不願承認罷了。這個時候,什麼明哲保身的老套路,絕對是行不通了。所以啊……”
“李衛公,郭小子說得言之有理啊!”
孔穎達趁機接過了郭業的話,微笑道:“縱是你不願承認,只要今日一過,你衛國公李靖就算不是士林清流系的人,也會被認為是士林清流系的人。衛公,若不嫌棄就與我等並肩作戰,為開創大唐帝國之盛世而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吧!”
言語之中,無不透著孔穎達的拳拳之意。
李靖聞罷緩緩收起了剛才的那副慍怒之色,雙眼中帶著幾分迷離,心中嘆道,明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