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放晴了數日的天氣,又突然飄起了細碎的小雪……
雪花不大,如米粒兒般細小,但是在凜冽寒風的吹刮下,不到中午時分便在關中大地上鋪砌起了薄薄的一層積雪。
此種天氣,行路難,行遠路更難。
不過,御史大夫高士廉還是帶著兩個扈從,又從汝州折衝都尉府中臨時徵召了近百名府兵,將戴明德押上囚車,毅然決然地踏上了返回長安的征程。
水路不通,長路漫漫,高士廉著急折返長安,寧可繞道其他州郡走陸路。
可見,長安他那位“晚輩外甥女”病得不輕,急煞了高士廉。
此時乃是中午時分,雪勢不增不減,還是依然故我的下著細碎雪花。
郭業獨自站在汝州東門的城頭之上,看著城外的銀裝素裹,看著早已被積雪掩蓋的車轍印和腳印,心中想著高士廉昨夜臨行前的交代。
高士廉讓他在汝州城中多呆幾天,明面上是協助趙飛軒這個安州刺史,將賑災銀落到實處,抓緊時間拯救饑荒中的災民。
高士廉美其名曰考驗郭業,考驗他這個後補的監察御史是否能勝任這個職務,實則高士廉還是不放心趙飛軒這個曾經有前科的安州刺史。
說是協助,實則監督,監督趙飛軒,監督汝州、安州、鄭州三地的官員,在調配賑災銀期間,是否還會出現中飽私囊之事。
高士廉此舉在郭業看來,當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因為他相信趙飛軒的人品,官品,堅信趙飛軒乃是一個肯為百姓謀福祉,辦實事的大好官。
至於汝州,安州,鄭州三地的大小官員,那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因為如今張士元身死,戴明德又被押往長安受審,等同殺雞儆猴看,那些無足輕重的官員,難道還敢頂風作案不成?
郭業輕笑一聲,嘆道:“高老頭真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啊!呵呵,明明就是多此一舉嘛。”
“呵呵,郭御史居然在城樓之上賞著雪景,真是好雅興啊,哈哈~~”
遠遠傳來趙飛軒的爽朗笑聲,不一會兒,從從城樓拐角樓梯處走了上來,來到了郭業的身邊。
趙飛軒自從家人被救出,高士廉又對自己網開一面,既往不咎之後,短短過了一夜,精神狀態恢復如初,人也開朗了不少。
早已沒有了之前郭業見他時,那種鬱悶壓抑的心情。
對於趙飛軒突然尋到自己,郭業也是頗為詫異,問道:“咦?趙刺史,您不是正在汝州刺史府中主持賑災之事嗎?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
趙飛軒搖頭苦笑道:“郭御史,您倒是落得輕鬆了,可把本刺史累夠嗆了。高大人臨行前可是說過,郭御史留在汝州七天,是為協助本官發放賑災銀,救濟災民。您倒好,竟然跑到這兒躲清閒來了。”
郭業聽得出來,趙飛軒這是開玩笑的話,但還是一板一眼地回答道:“趙刺史,話要說清楚,高大人是讓我來協助您。協助,對吧?既然你趙刺史一個人便能主持大局,就能搞定那些官員參與賑災,那郭某還瞎攙和個什麼勁兒啊。”
說完,伸出雙手衝趙飛軒攤了開來,笑道:“郭某這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閒嘛!”
趙飛軒其實心裡很清楚高士廉將郭業留下來的緣故,說好聽點是怕自己一人主持汝州三地的賑災事宜忙不過來,讓郭業留下來協助自己;實則是對自己信任不過,對三州官員信任不過,讓郭業留下來監督著自己,怕自己與三州官員重蹈戴明德、張士元覆轍。
雖然趙飛軒心裡挺不得勁兒,但是這也沒辦法,誰讓自己和三地官員都曾經髒過呢?
怨不得高士廉多疑,唯有怨自己有了汙點。
但是高士廉一走,郭業卻秉著不理不問不攙和的態度,完全抽身事外,凡事都由自己一人操辦。
很明顯,郭業對待趙飛軒的態度,與高士廉截然相反。
趙飛軒知道,郭業這是信任自己的人品,官品,這是一種無以復加的信任,特別在這個時候,無疑對自己是最大的支援。
大家都是聰明人,半遮半掩便能看出端倪來。
趙飛軒對於郭業,除了感激之外,唯有感動。
郭業看著趙飛軒怔怔出神,以為對方真有些責怪自己三不管的態度,趕忙笑道:“趙刺史,哈哈,本官對於主持地方事宜真心不擅長,莫怪本官的偷懶啊!”
趙飛軒知道郭業誤解了,連忙解釋道:“不不不,郭御史說得哪裡話,你對趙某的大恩大德,唯有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