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馬元舉道:“功曹大人,你的為人郭業清楚,有話你就直說,無需兜圈子。”
馬元舉臉帶汗顏,畢竟是他極力主張和推薦郭業組織全縣衙役守城的,如今卻是心中有苦口難開啊。
但最終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此番功勞之大,已經超乎了你的想象。一個小縣城竟然能將千人賊寇拒之城外,這無論是對於顧縣令,還是吳奎,谷德昭,都是一份極大的政績。谷德昭給縣令大人進讒言,想三人將這份功勞瓜分,並,並將你剔除在外。”
“我草他姥姥,老子現在就帶我手下六百兒郎滅了這三個***!”
郭業未怒,旁邊的康寶再次跳腳起來,這廝見過不要臉的,卻還是第一次聽見如此不要臉的事兒。
馬元舉再次趕忙將他拽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而郭業也是勸慰了一句:“康大哥,你這份情義兄弟心領了。帶兵衝擊縣衙並非小事,畢竟你隸屬折衝都尉府,到時候被有心之人添油加醋一番,捅到益州刺史大人那兒,連你父親康都尉都吃罪不起。莫衝動!”
此時的郭業早已沒有了剛才從床榻跳下了的那番怒火,相反,他現在的神情極為冷靜,異常地冷靜。
當即,他問道:“馬功曹,這麼說顧縣令也同意了谷德昭的提議?”
馬元舉搖頭說道:“顧縣令倒沒有立馬答應了谷德昭的提議,不過依本官來看,顧縣令對這提議是極為動心。你要知道,縣令大人窩在隴西縣已經不是一年兩年,因為沒什麼大的政績而一直得不到升遷。而且你也知道,即便有些許功績,卻是因為他那個令他蒙羞的毛病,也一直耽擱著。如今這麼大一份功勞擺在面前,他難道會不動心嗎?”
說到這兒,他衝郭業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彷彿是在調侃顧惟庸那個結巴的毛病。
不過郭業現在哪裡有心情和他開玩笑,自言自語地嘆道:“是啊,憑他二榜進士的資格,怎麼可能會不願一路高升,怎麼甘心一輩子窩在這小縣城中當個七品縣令呢?呵呵,照你這麼說,顧縣令之前應允我之事都他麻痺是放屁,他這次是想著卸完磨殺驢,過完河拆橋咯?”
馬元舉點點頭,慚愧地說道:“郭業,本官心中有愧啊!”
馬元舉的確心中慚愧,若非他的堅持,郭業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地留下來組織衙役守城,差點連小命都沒保住。
如今擊退了賊寇,又要被別人白白地摘走勝利果實,郭業忙活到最後,一根毛也撈不到。
郭業打心眼裡真心沒有怪罪馬元舉,如果真有怨恨,那也只是對言而無信的顧惟庸,貪婪無恥的吳奎,狼子野心的谷德昭。
“呵呵……”
郭業好像想到了什麼,猛然發出一記笑聲,對馬元舉說道:“馬功曹,你真以為他們就能輕易奪走我的功勞嗎?如今全縣衙役皆聽命於我,還有城南三百潑皮漢子歸我驅使,在隴西縣城他們能奈我何?難道他們就不怕我活著離開隴西縣城,將他們的醜事捅到益州郡城中去嗎?”
啊?
馬元舉也是一下錯愕,因為情急沒有想到這個關鍵,對啊,郭業又不是死人,如果顧縣令他們敢將他的功勞奪走,難道就不怕這小子去益州郡城伸冤嗎?
當即問道:“莫非你想越級狀告?”
郭業咬牙哼道:“這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這麼去做。”
因為他知道,在任何一個朝代的官場中還有一個潛規則,那便是官官相護。
誰能保證益州郡城的府衙裡面有沒有顧惟庸的同年,同窗,這些都是古代官場縱橫交錯的利益紐帶。
越級狀告這種事兒,往往是吃力不討好,最好的結局是兩敗俱傷,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最差的結局也許到了益州郡城之後,被扣個莫須有的罪名直接下了大牢。
“那……”
馬元舉是想問郭業現在他想怎麼辦,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怎麼著也是自己拖累了他,心有愧疚地說道:“大不了馬某人脫了這身綠袍不穿,也要替你討個公道。郭業,你準備準備,咱們這就去益州郡府衙,擊鼓鳴冤狀告顧縣令他們三人。”
感動!
聽完馬元舉這仗義的話,郭業心中酸酸莫名感動,馬元舉啊馬元舉,真不虧你我相交一場。
但是事情並未如馬元舉想得那麼悲觀。
郭業曬然一笑,搖頭說道:“馬功曹,你這身官衣你自個兒還是好好穿著吧,也許,事情並非你我想象中那麼悲觀。難道縣令大人就不怕我出此玉石俱焚的下下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