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這廝又鬧什麼笑話?你不是說他和你那幾個徒弟很說得來嗎?”
了因大師大笑道:“就壞在這個地方,他因和各人全混得很好,不知怎麼說到出家上去,他的出身來歷,我早告訴了我那幾個徒弟,便他也一字未瞞,連被白老弟戲弄的話全說了出來,又連說想走,我那徒弟靜修也不是東西,有意逗他說:‘你要此刻就走,除非是我金山江天寺的和尚或可無礙。’誰知他隨時便纏著我那徒弟要出家,並且說他在少林學藝就早想出家,只因恐怕熬不住不動葷酒,才沒有敢這麼做,後來出了少林寺,在江湖上混,才知道和尚不吃葷酒不過是擺個樣兒,有的竟大吃特吃,這才想穿了懊悔,如要出家那就還不現成……”
魚老看著晚村不由大笑道:“這廝原來不但不傻,而且也很乖覺,只一次便看出便宜來咧。”
晚村笑道:“我本來就是個和尚,怎能算是佛門子弟?這廝如果真的以我為法,那便是罪過咧。”
了因大師大笑道:“魚老施主不必取笑,那廝說的酒肉和尚,卻未必便是說的不昧上人咧,你且聽我說完再說。”
接著又道:“我那幾個小徒當時也知闖了禍,只有對他說明出家決不是立刻可以做到的,妊不容易勸了下來,卻不料這廝嘴上雖被說服,心中卻打好主意,今天竟乘著大家做早課之際偷了那靜修一身僧服和一頂竹笠,用翠娘送他的那個包袱連兩根虯龍棒也包了,溜出寺去,在附近尋個小剃頭鋪子,將一頭頭髮剃得乾淨,就在剃頭鋪裡,將一身僧服換上,竹笠向頭上一戴,在剃頭錢之外,又多給那鋪中小夥子幾個錢,竟著他到寺中,尋著靜修說明,衣服是他帶走了,一到嵩山便著人寄回銀錠,並請那書記僧代寫一信給我,說明他非立刻回去不可,當那靜修和書記僧常明見已出事,連忙去告訴我,一面分出人來去追他,等到江邊一查問,果然有這樣一個和尚已過江去了,哪裡還追得著?你能說他真傻嗎?”
翠娘聞言不禁俏臉微紅道:“我真想不到這位同門,到末了竟來上這麼一手,真丟人之至,誰又想到這樣一個渾人,會打上這個主意咧,幸而老師父不是外人,要不然透著連我也難為情嗎?”
了因大師哈哈大笑道:“你以為他這事做得丟人,我便生氣惱他嗎?老實說,我就愛上他這點天真,別人只稍知世故的,便決不肯這樣做,也決不敢在我面前這樣做,所以我已打發人趕下去,並且寫上一封信給鐵樵大師,說明此中原委,教去的人,務必趕上他沿途照拂,一直送到少林寺,取了鐵大師的回信再回來,連我那小九環錫杖也帶去咧。”
白泰官忙道:“你那錫杖令子從不輕用,怎麼為了這樣一個渾人,竟用上全力咧?”
了因大師正色道:“你知道什麼?一則我愛上這個人是一塊渾金璞玉,便苦練成這一身功夫也非容易,如果中途出事遭人暗算未免可惜,二則我們和鐵樵大師萬不容有所誤會,所以不得不爾,否則單憑一紙空函,那鐵大師恐怕未必便能輕信咧。”
晚村不禁也點頭道;“那李元豹既是這樣一個無恥小人,夫妻二人又全吃了大虧,在此挑撥我們不行,也許就真會再到嵩山向少林一派去挑撥是非,雖然方才白老弟說過,那位林老施主已經北上,但能由大師再去上一封信更要好得多,便那位傅寨主,雖然魯莽一點,如果用得其當,在軍旅之中,也是一個人才,卻是要著咧。”
說著曾靜又看了天雄一眼笑道:“既如此說,我們明天便須全到太湖去,馬兄對那曹織造之約如何踐法?翠娘允下人家的解藥又何時送去咧?”
翠娘道:“馬大哥之傷,餘毒雖淨,那李元豹為人卻絕靠不住,不等創口完全平復毫無異狀,我那扣下的解藥決不能給他,便遲上一二十日也決不算失信,至於馬大哥和那曹寅雖有造訪之約,卻未說定幾時,更屬無妨,難道我們要走,還要先去告訴他不成?”
曾靜把頭連搖道:“非也,話不能這麼說,我們決不是怕對這廝失信,但恐他一起疑,難免又另生枝節,所以我打算,明日在開船之前先由我託辭馬兄須向崑山一訪肯堂先生,期以半月再來,以安其心,諸位以為如何?”
白泰官笑道:“這樣也好,仗著此馬之力,有半個月,我也可以趕回來咧。”
天雄道:“如以此馬腳力而論,只要白兄在京無大耽擱,有半月工夫也儘夠了。”
說罷一看夜色,又道:“白兄既須趕路,待我乘此時間將信寫好,便煩帶去如何?”
泰官方在點頭,翠娘不由笑道:“你要寫信還得費事,我們這船上紙墨筆硯卻不全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