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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部分

曾靜搖頭道:“了因大師既約你船上會面,決無不來之理,還要我去做什麼?那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務必須要進城去一趟,至遲明晨又必須趕回來,陪家師去太湖,所以不敢多飲。”

魚老者不由又是微怔了一下,也不再問,又去艄艙中捧了一個大木盤出來,那盤中放著一大冰盤豬蹄,一大碗清蒸獅子頭,一大碗紅燒鴨子,一大盤生炒鱔魚絲,馬天雄和白泰官二人幫著接下來,放在桌上,魚老者放下木盤,一面肅客入座,一面提起那把十來斤的大酒壺,先替白馬二人將酒斟上。

笑道:“那紹酒必須吃熱的,只好讓你師徒二人稍等一會了,好在不昧上人出家,不過為了那幾根煩惱絲,並不一定茹素,先請用茶如何?”

說罷,先舉起茶杯向天雄道:“賢侄莫墮家風,先乾一杯,也讓我喜歡一下。”

天雄也把酒乾了,但一提老父,想起雍王雖然已託刑部去向川邊查詢,迄今未知老父生死如何,不由愀然道:“提到家嚴,正不知如何咧,那打箭爐一帶,聞得漢苗雜處,又多瘴癘之氣,誠恐他老人家年高受不住,那就使小侄抱恨終身了。”

魚老哈哈大笑道:“為人子者固應如此,但是國破家亡,哪裡還能專以養生送死為孝,我與令尊分屬老友,可以替他說一句話,你只要能繼承他的遺志,把大明江山復了過來,為漢族吐上一口氣,便是大孝咧。假使你真的因為他,虧了一身名節,便能終養,他也未必願意。如今這事且不必去想他,我們還是先來吃酒是正經,老實說,我看見你,便又和令尊在一處吃酒一樣,你卻不許敗興呢。”

說著又飛過一巨觥,白泰官也擎杯道:“馬兄且別談這個,你且把那年羹堯和你們在北京的情形多告訴我們一點不好嗎?”

天雄撐不住兩人相勸,又幹了一杯,接著將京中情形又細說了。

晚村矚目窗外大笑道:“我真想不到肯堂先生竟教出這樣一個學生來,照這樣一說,也不枉我把那一部時文給他帶去了,這倒真是近日的一件痛快事,如果真的能把那血滴子佈滿全國,再全是我們的人,韃酋父子兄弟之間又同室操戈,一旦舉義,便不難還我河山,重見漢宮威儀呢。”

曾靜笑道:“他既需人,待我北上去走一趟如何?”

晚村搖頭道:“此事卻不便一二人做主,且等到太陽庵去過再說,再說,你在此間,尚有好事,一時也未見得能撇得下來,怎麼可以去得?”

正說著,忽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穿著一身花布衣裳,垂著兩條小辮子,捧著一小壺酒來,向晚村道:“老師父,我姨娘說這是遠年太號花雕,多吃無妨,教你老人家多吃一杯呢。”

說著,又叫了一聲白叔叔,一聲曾叔叔,把一雙烏溜溜的小眼睛,看著天雄,魚老笑道:“這是你一位老哥哥呢,你就叫聲馬大哥吧。”

那小姑娘,忙又叫了一聲馬大哥,魚老大笑道:“這是我一個小女兒,名叫筠姑,你是她的世哥,以後還須多多照拂才對,我生平無子,只有兩個女兒,這個小東西是小妾所生,我和山妻卻均愛若珍寶,因此便寵壞咧。”

那筠姑聞言,把小嘴一噘道:“你老人家當著這位大哥又說這話咧,我哪一件不聽話來?”

說罷將捧著的酒壺放在桌上,看了天雄一眼,便向後艙溜去,正說著,忽聽那船頭上呼的一聲水響,竄上來一人嬌笑道“今日真是運氣好,沒有令我丟人,一下便捉來三條大鰣魚,每條全在三四斤,不大不小正合式,爸爸,你快來看一下,這可夠新鮮的,要買全沒處買呢。”

眾人抬頭一看,卻是一個廿三四歲的少女,頭上用一塊黑油綢子裹著秀髮,身穿黑油綢水靠,一手提著一個小小網兜,每一個網兜裡,全網著一兩條尺許長的鰣魚,正在蹦跳著,天雄再細看時,只見那少女長長的—個瓜子臉,面板微黑,卻生得異常俏麗,尤其是一雙風眼不怒而威,一望而知,一定有一身極好功夫,正在暗想,久聞這魚翠娘是嵩山俠尼的徒弟,不但水性極好,更精於一手八卦連環追魂奪命刀法,又會打十二枝燕尾梭,不想卻在這裡遇上,果然名不虛傳,魚老已經把手一招道:“今日在座全是熟人,只有你這位馬天雄大哥,還沒見過,且來見禮,再到後面去不遲。”

翠娘提著魚笑道:“我這一身水,怎好見生人,且等換好衣服再來如何?”

說著纖腰一扭掉轉身,出了艙,便從船外幫跳上向後艙而去,半晌,方從艙後走出來,先向晚村行過禮,又向白泰官曾靜一一招呼,最後方向天雄福了一福笑道:“聞得大哥外號小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