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子都深吸了口氣,目光掠過對面的華韶彥,卻見他不緊不慢地品著酒,觀看著河上的演出,手指輕敲著桌面,似在合著節拍,全然沒有在意山棚裡發生的事。
鬱子都收回了目光,低頭暗忖了片刻,拋開華韶彥,今日是絕好的機會,若是錯過了,祖父定會向太后提及,太后再去皇上那邊一說,那日後恐怕就再沒合適的機會了。若想求得心儀之人,定要大費一番周章。
鬱子都下定決心,抬起頭雙手抱拳,張開剛想再提,卻聽見內侍來報,“啟稟皇上,太后娘娘請鬱世子、翰林院的陳侍讀和王編修過西山棚一趟。”
皇帝詫異,“母后忽然尋他們有何事?”
“太后那裡有幾首詩作,想請世子爺和兩位大人過去鑑賞品評一二。”
皇帝隨即似想到了什麼,朗聲笑道:“隆佑,你快去吧!母后尋你,定是有好事情,順便想想喜歡什麼賞賜,等待會兒回來了告訴朕,呵呵!”
“隆佑,還不快去!”
鬱子都閉上眼復又睜開。嘆了口氣,朝皇帝躬身道:“是。隆佑謹遵皇上聖諭。”
鬱子都和另外兩人隨著內侍出了山棚。
皇帝笑看著三人離去,“今日是個好日子,來,眾位卿家舉杯同飲。”
眾人皆起身舉杯一同唱喝:“謝萬歲!”
美酒入腹,酣暢淋漓。
華韶彥站起身,一改往日嚴肅冷漠,嘴角噙著微笑,“皇上,既然您都說了今天是個好日子。那微臣想湊個趣,斗膽跟您求道旨意。”
皇帝一愣,隨即笑道:“久見你嚴肅,今兒這般歡喜。定是好事。說吧。想求什麼旨意?”
華韶彥走到人前,朝皇帝行跪拜之禮,沉住一口氣。朗聲道:“皇上那年在齊王府春宴上答應了給微臣用軍功換一道自主擇婚的賜婚聖旨,微臣想求娶工部郎中上官大人家的三姑娘,還請皇上恩准!”
……
西山棚內,鬱子都與兩人向與太后問安,左手邊坐著各家的命婦,而右手邊隔著一道輕紗屏風。其內雲鬢香衣影影綽綽。
賜座後,太后又說了些場面上的話。拿了剛剛幾位湊巧來看龍舟賽的“才女”即興發揮的詩作,請了鬱子都和兩位才子品評。
與鬱子都一道去的陳、王二人皆弱是冠之年,尚未婚配,此時對著那輕紗屏風,自然明白了太后的用意,拘束之餘心底卻隱隱有些興奮。但二人亦是聰明人,心裡清楚這次的主角不是自己,但這樣難得的機會卻是不容錯過,兩人拿了那幾份詩稿看了看,對視了一眼,便想著請鬱子都先點評。
陳侍讀禮貌地對鬱子都道:“還是由世子爺先點評吧!”
鬱子都哪裡有那個心思,從進來之後看到這幅場景已然明白,再想到不知那邊是個什麼狀況,心中莫名有些煩躁,太后說的話他沒聽進耳朵裡,更別說去看几案上的那些書稿了。此時陳侍讀請他說話,他才回神,朝陳、王二人點點頭,“我且再看看,還是陳兄和王兄先請吧!”
鬱子都這般說,陳、王二人便也不客氣了,一一拿起詩稿品評,竭盡所能各顯才學。
此時,兩個人偷偷從山棚兩側溜了進來,一個是直奔鬱子都,而另外一個是朝著主位上坐著的端陽公主。
“世子爺——”墨柘悄悄地走近鬱子都。
鬱子都正是魂不守舍之時,聽見熟悉的聲音急忙回頭,看著墨柘的臉色,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感覺來,“怎麼了?”
墨柘一臉為難,最後還是咬牙說了,“剛剛您走後沒多久,華少將軍他突然請了旨意,讓皇上將上官姑娘賜給他為妻。皇上還猶豫了片刻,小的本想過來尋你,結果被國公爺派人攔下了。他老人家還起來幫少將軍說話……”
鬱子都臉上公式化的微笑蕩然無存,握著手裡的詩稿被揉成了一團,“你只告訴我皇上他答應了嗎?”
墨柘低下頭,蚊子似地輕聲道:“皇上他……最後答應了。”
鬱子都手中的詩稿落在了地上,怔怔地坐在位置上,閉上眼久久不語。
上首東側,端陽公主聽見段嬤嬤來報時,登時臉色大變,礙於眾人在場不敢發作,低聲罵道:“這個該死的混賬小子,敢情上回他是騙我呢?!”
段嬤嬤偷偷撫了撫公主的後背,“公主,您可莫衝動!”
端陽公主氣得牙癢癢,“華楠那個當爹的做什麼去了?我上回明明已經跟他通了氣,他一個大爺們在場,怎麼能讓兒子犯渾去求旨賜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