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竹庵內,一座小院裡,一群御醫面對處於暴走邊緣的肅王,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同心協力之下,終於讓床上的人在吐了一口暗紫色淤血之後,醒了過來。看著眼前這一片混亂,宋微涼有片刻的怔忡,目光在人群中梭巡,然後牢牢地定在負手立在一群手忙腳亂的人之外的那個人身上。
“發生什麼事了?”她用目光詢問。
鳳烈陽一揮袖,一群御醫抹著冷汗,如蒙大赦地退出去。
當房裡只剩下他們兩人的時候,宋微涼打量起自己所在之處。
莫名熟悉的地方,卻又有讓她本能抗拒的味道——對,就是那種竹葉的味道。一直盯著她的鳳烈陽發覺了她的不對勁,一個箭步衝過去,按住她的雙肩。“微涼,不怕,我在你在身邊,一直都在,那些事都過去了,不要怕……”
她撲進他懷裡,緊緊地摟著他的腰,帶著顫抖地道:“我腦中常常閃過竹林、湖水、亭子,可是,我很害怕聞到竹葉的味道,那裡有血的味道、有紅梅的慘叫聲……”
他緊緊地擁著她,默默地將力量傳給她,讓她安心,讓她平靜。
漸漸地,她睡著了,而他抱著她,緣懷抱著世上最珍貴的寶物般,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
當庵堂早課的聲音將她喚醒時,她的表情很祥和,嘴角甚至掛了一抹淺笑。“誦經的聲音讓人聽了很安心,我似乎以前一直在聽。”
“嗯。”外面甚至謠傳宋三小姐出家為尼了。
“我想出去走走。”
這下鳳烈陽有些驚訝了。“出去?”
宋微涼望著灑進陽光的視窗,神情閃過掙扎。“我還是會害怕,可是,我又很想看看記憶中的那片湖:它總是出現在我的腦中……”
只要她肯去回憶,他絕對支援她。
雖然她是說要去走走,但是虛弱的她直接被鳳烈陽剝奪了行走的權利,他抱著她一路朝庵後那片湖走去。
當那熟悉的景緻映入眼簾時,一些零星的片段也飛快地閃過她的腦海。
熟悉的白馬、熟悉的紅梅、陌生的黑衣人與突然出現的青衣人。
打鬥、慘叫、白馬馱著一人遠遠而去……
喉間一甜,一口鮮血噴濺出來,她的人也緩緩倒在他的懷中。
“微涼——”驚恐的吼叫驚飛了林間宿鳥,也讓正在早朝的少年皇帝心有所感地差點從龍椅上摔下來。
當一名御醫診脈後,戰戰兢兢地告訴鳳烈陽,“王妃脈象平和,胸中鬱結之氣紆解,應已無大礙。”頓時,他差點被盛怒的肅王一腳踢飛出去。
“姑爺、姑爺,也許這位御醫說的是真的。”紅梅適時地開腔,“剛剛小姐是有可能一時受到刺激才會吐血的。而且,紆解鬱結之氣發生嘔血的情形,也很常見啊。”
鳳烈陽冷哼一聲,抱著懷中人轉身大步朝庵堂走去。
身後一群抹冷汗的人不禁雙手合十,誠心默禱。
阿彌陀佛,佛祖保佑,但願肅王妃就此平安,否則,難保肅王不會要他們陪葬啊。
可惜,老天沒聽到御醫們的請求,被他們判斷已無大礙的宋微涼,再次陷入昏迷,要不是皇帝來得及時,他們差一點就被肅王一刀一個解決了。
“皇叔。”
拎著刀的鳳烈陽冷冷地看過去,讓那個俊秀的少年皇帝下意識地停下奔來的腳步。
唉,他那衝動不識大體的母后,算是把他害慘了,皇叔清理太師一黨還不是為了他,難道要他一親政就先把自己外公給咔嚓了?他也知道母后對皇嬸動手,不只是想替外公報仇這麼簡單,母后在年輕守寡,皇叔為了輔佐他,長年待在宮裡,成為母后移情的物件,甚至,她還曾試圖勾引皇叔,皇叔逼不得已,只好假裝自己有龍陽之癖。
總歸一句話,母后是因愛生恨,才會對他下毒,想治皇叔一個死罪。
雖然血緣親情斷不了,可他也明白,在這世上,皇叔是真正對他好的人,母后手段如此激烈又不知輕重。賜她毒酒一杯,是他為君王做出的公正裁奪。
清清喉嚨,心思已然轉了幾轉的少年皇帝一臉酷酷地命令,“你們這群廢物,還不給朕都滾下去。”一群人感恩戴德地跑個精光。
一看清場完畢,少年皇帝幾個箭步就竄到皇叔身前,臉上掛著討好的表情說:“皇叔,息怒啊,朕都快一年沒見你了,怎麼見面還跟頭暴龍似的?”
“哼,當心你母后的墳。”鳳烈陽面無表情地惡聲警告。
“我已經派人偷偷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