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
漸漸,有了流言蜚語,她覺得無論走到哪裡,似乎都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
看,這就是掌門大人破格收的小徒弟,到現在都還只是金丹。
看,這就是當初驚為天人的紫級資質,到現在都還只是金丹。
看,這就是肖想晨光師兄的笨蛋女人,到現在都還只是金丹。
她不服!她找到無妄師尊,哭求道:“師父!您為何不願親自教我?流光師姐也只是剛入元嬰,她教不了我什麼了。師父!求您讓我晉升元嬰吧?”
師父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狀況為師早已知曉。這些年為師也收集了不少典籍,你且放心,為師定會找到一個解決的辦法。”
她有些惆悵地離開了天權殿,師父的話,她聽懂了。原來終究還是因為那自小折磨著她的寒冷和疼痛。原來她即便是進入了仙山,命運也依舊不肯放過自己。原來她就算有靈根,踏上了修行之路,她依舊是那個被人嘲笑的短命鬼!
可僅僅幾個月後,師父便召她去了前去,告訴了她這個特殊體質的“真相”,原來真的活不長,原來父親並沒有騙人。
也許是修行之後,她的記憶變得格外清晰,她突然想起了在更小的時候,父親也曾經無比內疚地看著自己,母親更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悉心照料著她。
她的童年也許並沒有那麼糟糕,否則幼年的她又怎會日日期待著父親的到來?
她帶著從寶光師兄那裡求來的玉片,看著被徹底翻新過的君家大宅,心中的奢望才徹底被擊碎。
父親啊父親,你那時候的內疚,是為了我出生的太晚嗎?是為了我的出生並沒能讓君家重新崛起嗎?
萬鈞心灰意冷地回到天權,卻得到了一個好訊息!
師父居然真的從浩瀚無邊的古籍中找到了能救自己的功法!
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她當時的心情,就好像一個被判了死刑的犯人,已經認了罪,已經安排完自己所有的後事,安心等死的時候,突然有人告訴她,其實判決錯了!
可是第一眼看到那功法,就讓她如遭雷噼。雙修功法,她還是一個沒有道侶的女子,如何能修行這樣的功法?更何況,後來她仔細研讀後,才發現這功法其實是拿別人的性命為自己續命!
她不明白為何師父替她挑選了這樣一部功法。那時候她天真的以為,也許師父是覺得用邪修之流的性命換自己的命,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是她心中卻有說不出的牴觸,她記得流光師姐曾經抱著她說,“人,生而平等,並不因為是非善惡,生命就變得不同。善者,也有為惡的時候。惡者,也有隱約的善心。”
最終的決定是無妄師父定下的。
她知道的時候,已經無力阻止。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阻止。她眼睜睜看著流光師姐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直到那時,她才發現,自己也許果然是恨著流光的。
恨她將自己帶回了天權,卻又搶了師父親自教授自己的機會。恨她明明得了晨光師兄的青眼,卻對太極山的白夜情愫暗生。
恨她沒有察覺自己的恨意,恨她不恨自己!
有些路,一旦踏出就不能回頭了。
萬鈞在臨死的時候,與黑紗幾乎發出了同樣的感嘆。她莞爾一笑,也許這就是黑紗最終奪舍了自己的原因和緣分。
她與黑紗都是罪人,可是有時候,她覺得她們兩個又不是壞人。
如果換一種人生,換一種情景,也許她們依舊是內心柔軟而善良的小姑娘。也許她會成長為另一個流光,也許黑紗便是另一個墨夫人。
在失去修為之後,她在十萬大山中行走,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仙獸的善意。
它們說,你不是流光的小師妹嗎?流光還好嗎?你怎麼沒了修為?
它們常年不問世事,既不知道流光已死,也不知道自己曾經做下的惡。它們單純地因為自己是流光的師妹,而細心保護照顧著自己,阻止懵懂的小仙獸對自己沒輕沒重的嬉戲。
直到這時,她才知道流光師姐對於任何人都是特別的,對於任何仙獸也都是特別的。晨光師兄未必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對流光沒有絲毫的男女之情,可也確實如他所說,更多的只是將流光當做了親人。
很多感情的界限都不是那麼分明的。
在大雪山,看到夫人的第一眼,萬鈞就隱隱覺得這一次只怕是在劫難逃。
她欣然赴死,這是她應有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