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悶聲不說話。
溫一一收好傘,又去找小哥討要杯熱水,遞給牧曾,細細說道:“喝點熱水,換件乾衣服,頭髮吹乾,不然半夜頭疼。”
牧曾的表情好像有在認真聽。
藏族小哥搭話:“是啊,趕緊上樓換衣服,咱這是高原地區,不興你這般造次。”
廣東老闆還在那吹口哨。
牧曾黑沉沉的眼眸轉動一圈。
藏族小哥還是不放心,囑咐道:“我備兩瓶氧氣瓶放收銀臺右手邊櫃子裡,半夜你需要就下來取,挺不住記得給我打電話,醫院在山下,比較遠。”
溫一一還站在牧曾身邊,聽到牧曾低沉著嗓音對藏族小哥道謝。
電是半夜才來的。
至於半夜牧曾有沒有用到氧氣瓶,溫一一不得而知。
不過溫一一能確定的是,牧曾今天並沒有什麼不適。
還能喝咖啡。
牧曾從身側摸出一部佳能微單,問:“你會用相機拍照嗎?”
溫一一瞥了一眼相機,點頭:“會。”
“可以請你幫我拍照嗎?”牧曾把自己的打算告訴溫一一:“我下午想進景區走走。”
溫一一眼皮一掀,好奇:“為什麼請我幫忙呢?”
“我和同伴走散了,”牧曾撓撓鼻子,說:“去景區沒人幫我拍照。”
溫一一唇瓣輕扯。
她有點想反問對方,為什麼不和同伴聯絡呢?在這個5G時代。
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口。
這個問題好像也是在問她自己。
她被同伴拋棄在山裡。
這個時代,交通發達,通訊便利,她卻喜歡當縮頭烏龜。山裡生活安逸,她喜歡現在一切的節奏,不想那麼快走出這個舒適圈。
牧曾注視溫一一的目光過於炙熱。
溫一一斂下眉,委婉地回應:“抱歉,我需要先完成工作。”
膝上型電腦開著,有細微的運轉聲,嗡嗡作響。
溫一一右手摸上滑鼠鍵盤。
牧曾知趣,不再打擾溫一一,端著他香濃的熱咖啡,去了角落軟沙發上癱著。
中午牧曾要請溫一一吃犛牛火鍋,理由是感謝溫一一昨晚的雨傘和熱水。
溫一一把筆記本收進包裡,開始是拒絕的,雖然她挺想吃火鍋:“熱水是小哥給的。”
“那就雨傘。”
“其實你可以自己走回來。”
牧曾扶額。
溫一一瞧見牧曾耳尖上微紅的面板。
今天天氣好,民宿其他租客都進景區遊玩。
連藏族小哥都拿著他的手機到外頭曬太陽。
“好吧,”溫一一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很軸,說:“兩個人吃小鍋就行。”
接到同意,牧曾立馬笑容舒展。
犛牛火鍋還是藏族小哥做的,用銅鍋來煮,鍋底是犛牛肉、臘腸、羊肚菌、粉條。
小哥贈送兩份青菜:一份上海青、一份豌豆菜葉。
牧曾又要了杯酥油茶,小哥端著大壺來倒茶時,溫一一緊盯著那呈咖啡白的濃稠液體,雙眼睛睜得又圓又亮。
這模樣較牧曾覺得好玩,他問溫一一需不需要來一杯。
溫一一搖頭,滿臉抗拒:“我喝湯底就行。”
鍋底咕嚕咕嚕冒著熱氣泡。
他們坐在昨天吃早餐的相同位置。
相對無言。
銅鍋擺中間,一人涮一邊。
藏族小哥把許久未用的音響開啟,放的不是民風歌曲,而是陳奕迅的抒情粵語。
陳奕迅唱著那句“當赤道留住雪花,眼淚融掉細沙。”(備註①)
藏族小哥咿咿呀呀跟著唱曲兒。
溫一一夾著好吃的犛牛肉往嘴裡送,想著小哥這兩天肯定受夠那四位廣東老闆的影響。
牧曾用餐禮儀過分優雅,吃頓火鍋都要挺直腰背杆,筷子與碗筷輕觸,竟沒發出半點聲響。
一頓熱乎乎的火鍋下來。
吃人嘴軟。
當牧曾再次把相機拿出來時,溫一一又喝了碗濃湯,才點頭同意。
昨天雨夜她連傘都去送了。一起去景區,拍照看風景,這不算什麼。
他們沒有車。
民宿有接送服務,來回一趟兩百元,有點小貴,但眼下好像沒有其他的辦法,總不能徒步去景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