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瞧眼前的明清,也不知受了怎樣的虐待,渾身上下遍體鱗傷,臉頰腫得不成樣子,眼角破得他都快睜不開眼了。放他下來的人大概是和他有仇,故意用短匕首劃斷了房樑上的繩子,以至於明清這個倒黴蛋兒,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從天而降,重重摔到冰涼堅硬的地面上。
這一下摔得可不輕,落地之後,明清捂著自己的腿唉唉直叫喚:“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還想怎麼樣?難道你們還想殺了我?告訴你們,殺人可是犯法的,你們要是識相的話最好馬上放了我,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將你們的惡行告到官府那裡的……”
椅子上的顧錦宸不知道是不是嫌明清太吵了,輕輕揮起袖袍,就聽“啪”地一聲脆響,剛剛還叫罵個沒完的明清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風力掀出了老遠。
再瞧他那張臉,原本就已經腫得不能看了,這下更是狼狽得幾乎看不到本來的面目。更慘的是,他一張嘴,竟生生吐了一口鮮血,跟著血一起被吐出來的,還有幾顆沾著血的牙齒。
阮靜幽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心裡暗想,這顧錦宸可真是了不得,隨便揮揮衣袖就能把人給打飛二里地,想想自己好幾次得罪於他,沒被他一巴掌搧暈過去真是他孃的太幸運了。
顧錦宸也不跟她多說廢話,用下巴指了指那邊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中的明清,問道:“你要找的人,是他嗎?”
阮靜幽趕緊點頭:“沒錯,就是他。他就是上次在法華寺,冒充你的名義,把我給騙走的小和尚,他說他叫明清……”
站在旁邊始終沒作聲的封易回了一句:“這人真正的名字叫做孫有亮,是長勝賭坊裡的一個長客,前些日子賭輸了不少錢,被人收買,利用三爺的名義,準備在法華寺對你行不軌之圖,再趁機栽贓到三爺頭上。這樣一來,三爺和你之間便會傳出不潔之名,到時候為了名聲和門面,三爺對你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了。”
雖然答案早就昭然若揭,可親耳聽人這樣說,阮靜幽還是心有餘悸了好半晌。
她終於知道顧錦宸今天把自己找來究竟是什麼意思了,這個傢伙,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非要搞得這麼神秘,害得她緊張了半天,差點把顧錦宸當成無惡不作的殺人兇手。
她暗自慶幸了一下被顧錦宸收拾的人不是自己,這才帶著幾分好奇地問道:“他有說收買他的人是誰嗎?”
封易繼續回答:“阮府的二小姐,阮靜蘭!”
“果然是她!謦”
阮靜幽咬了咬牙,心裡暗罵阮靜蘭,表面上裝得像個好人,其實藏了一肚子壞水兒。
“三爺今天請阮小姐過來的意思,就是想問問阮小姐,想如何處置這個孫有亮?是凌遲、車裂還是五馬分屍,還請阮小姐給個定奪。”
阮靜幽非常佩服封易居然能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幾個字,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顧錦宸身邊,壓低聲問道:“咱能不這麼血腥嗎?雖說這個明清,不,這個孫有亮不是個什麼好東西,可當時他並沒有得手,如果就這麼把他殺了還怪可惜的,而且我也不想背上殺人兇手的罪名,既然你今天叫我來的目的是想問我如何處理他,不如……”
她看了看不遠處昏倒在地連氣兒都喘不勻的倒黴蛋兒一眼,繼續說道:“不如找個地方先把他關起來,這樣既可以趁機折騰折騰他,又不至於背上人命官司。當然,以後說不定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與其就這麼把他宰了,倒不如養一顆得手的棋子,反正我看你好像也蠻有錢的,應該不差他幾口飯吃。”
顧錦宸似乎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不禁抬起眼眸,透過漆黑的面具,意味深長地看了阮靜幽一眼。
阮靜幽也沒示弱,笑著道:“別把我當成聖母白蓮花,我一點都不白蓮,我只是覺得……”
她雙眼微微一眯,迸出兩道懾人的冷光:“死亡是對一個人最輕的懲罰,只有讓他不安地活著,才能讓他更深切地認識到自身所犯的錯誤,至少在他以及收買他的那個人徹底認識到錯誤之前,他還不能死。”
阮靜蘭,你為了害我煞費苦心,這個仇,我現在不報,早晚有一天,我會親手向你索要回來。
“沒想到你這丫頭倒是有點意思!”
顧錦宸很少對什麼人產生興趣,阮靜幽剛剛那番話,卻讓他對她大為改觀。
今天之所以將她帶到這個地方,其實也是存了幾分壞心。
皇太后下旨將這個丫頭許給他當媳婦的那刻起,他就有些後悔,後悔那天在法華寺玩得太過高興,竟把自己的終身給賠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