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著幹啥?走哇!”水香催促道。
“去見大當家的?”她問。
水香沒吭聲。
第十六章 西大荒影綽匪跡(1)
傍晚,康國志率領幾名戰士走進一戶農家,這是根據地邊緣的村子,東北*聯軍還沒在該村建立政權,但是工作隊來過幾次。栽植的柳樹自然形成了宅院牆,三間乾打壘土房,小院很潔整,看得出來是正經過日子人家。
汪!汪!狗先叫了,房主人走到大門前,院門扇是樹條編的,條子綠瑩瑩的很新。
“康少爺!”房主人認出來人,驚喜道。
康國志一愣,許久沒人叫他康少爺了,仔細瞧瞧,噢,他認出是康家藥店抓藥的夥計,說:
“是你呀?鴻廷。”
“是我呀!”
房主人叫許鴻廷,是康家的康泰和藥店夥計。主僕分別十幾載相見,心裡甜酸苦辣。
“快進來!”許鴻廷讓他們進院道。
“哦,我的朋友。”康國志他們騎馬,卻都穿著便衣,身份還不能暴露,至少未了解許鴻廷現在情況的時候不能講,他說,“今晚在你家打打尖(暫休),方便吧?”
“咋不方便,方便。”許鴻廷說。
許家人口很輕,只許鴻廷和他的老婆,連二炕睡十個八個人不成問題。許鴻廷對老婆說:
“在早我就是在康少爺家藥店學徒,抓藥。”
許鴻廷老婆是少言寡語的女人,她只向康國志咧下嘴,算作招呼,然後去做晚飯,丈夫交代道:
“剁只鵝子,少爺愛吃。”
“別忙活啦,有什麼吃什麼。”康國志說。
“那可不中,少爺頭一次端我家的飯碗……”許鴻廷說,“你們歇著,我去弄柴火燒炕,西炕沒人住,很久沒燒啦。”
連二炕實質就是一鋪炕,燒東炕西炕也走煙,至少不涼不潮。當然,冬天炕還是熱乎的好。
隨來的幾名戰士望著康國志,他們第一次聽到有人管六號叫少爺,革命隊伍中少爺出身的人不多。康國志猜透他們的心思,說:“十幾年前我家在亮子裡開藥店,許鴻廷在那兒抓藥。巧了,我們住在他家。”
一般戰士很少了解首長的身世,遇到熟人自然是好事,吃住方便多了,知根知底也安全。
夜晚,戰士們睡下了,康國志走到院子裡看看馬,順便添些草料。許鴻廷坐在槽頭抽菸,他剛給馬添完草,他說:
“我加了料,少爺。”
康國志挨許鴻廷坐下。
“抽一袋?”許鴻廷讓煙,遞過煙具——煙口袋、菸袋和火柴。康國志接過來,捻上一鍋抽著,說:
“你怎麼到這裡來?”
“說來話長啊,少爺。”許鴻廷說,“你走後,老爺就病倒了,他給人看了一輩子病,扎痼(治療)好的人無數,到頭來卻不肯扎痼自己……”康國志是藥店老闆兼坐堂先生(醫生)的獨生兒子,他離家出走,兩年後母親思兒抱病而死,接下來父親也病故,藥店關門,夥計們各奔東西,“我沒找到活兒,跑去范家屯……”
范家屯是關東最大的馬市,有首歌謠雲:
范家屯,老二站,
關裡關外大糧棧;
天下第一大馬市,
美名人稱二大連。
許鴻廷的父親在世時在馬市上混過,耳聞目染他懂些“袖裡吞金”——馬市交易手法。在康家藥店,閒暇時候康榮祖——康國志是參軍後改的新名——少爺纏著夥計,讓他講相馬。他說:“老闆不準講這些,讓背誦湯頭歌。”
“講講吧!”
經不住少爺纏磨,許鴻廷說如何相馬,同時還說了首歌謠:
先看一張皮,
後看四個蹄,
掰開嘴巴子,
看牙齊不齊,
便知值不值。
藥店黃鋪,許鴻廷去范家屯馬市,憑藉他對馬市交易規矩的瞭解,混飯吃應該沒問題呀!怎麼跑到西大荒的深處來?康國志說:“你懂袖裡吞金,不在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