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大甩對中央軍和八路,用自己的話說:不知哪兒頭炕熱乎!
“住單間?還是住插間?”
猛鷙是來偵察的,住插間接觸人多便於偵察,於是他說:“插間,都有幾人間?”
“喔,只剩下一個二人間,住嗎?”姬大甩問。
猛鷙覺得一道水一樣的白光唰地在眼前一閃,店主甩動蠅甩子,他說:“住!”
第十五章 女兵柳硯冰(1)
黑瞎子洞給大雪包圍著,外邊寒冷洞裡溫暖。柳硯冰待的地方是洞中洞,地方並不很大,空間容納一兩個人沒問題,身下鋪著動物的皮張,感覺睡在獾子身上,這種動物皮毛天氣越冷越熱乎。
落入匪巢一百多天了,住過兩個山洞,至今也沒見到大櫃的面,始終一個人安靜地待著。鬍子應時送飯送水,昨天送來一床花被,布挺新棉花很厚,縫得大針小線,水香說:“我做的被,左巴倈(左巴倈原意是不會辦事,在此指手笨拙)。”接觸最多的就是這個鬍子,後來才知道是水香。他對她態度始終溫和,也許他對別人不這樣。
“你們這裡沒女人?針線活兒該女人做。”柳硯冰試探說。
“沒有。”
“你們大當家的報號?”
水香未回答,離開時說:“他的眼睛沒好呢!”
柳硯冰問到綹子大櫃名字,水香馬上起身走了,明顯是躲避。身為四梁八柱的水香,有什麼顧慮不肯說出大櫃的報號?大概是有。其實問出問不出匪梟的名字都沒什麼意義。
山洞裡只剩下她自己了,她在那張動物的皮毛上躺著,聽到的聲音是馬的嚼草和打響鼻聲音,也有鬍子的說話和咳嗽,偶爾可聽到樹枝掉落的聲響,大概是風吹或凍掉的。
上馬是軍隊,下馬是政府,成為一個時期的方針。軍區抽調一批營連排級幹部及士兵,同地方幹部組成數個工作隊深入到各個村屯,訪貧問苦,宣傳共產黨的方針政策,組織發動群眾反霸減租減息……宗旨是建立遼吉根據地。三江縣境內的三不管村地理位置特殊,組織決定暫不建立農會,但工作還是要做,臨時從部隊抽調五人,柳硯冰為隊長,深入到三不管村,發動群眾肅匪反霸和加強地方工作,為組建村新政權做準備。他們夜間進村,白天撤出。
柳枝上幾片枯黃葉子在冷風中搖曳,旋與雲端的黑百靈鳥的鳴唱給三不管村渲染著秋意。
村人目光盯著這位中年帶槍的女人,一身洗得灰白的東北人民自治軍服,裹著略微發胖的身軀,齊刷的劉海兒下,一雙明亮的杏核眼,臉頰紅潤潤的。她傳奇式的一生,鮮為人知。她是地道的土生土長的關東女子。幾個月前運送開赴進東北的部隊船隻出港後,有人帶頭唱起歌,唱得最動情的東北人中是柳硯冰。海水被戰士們高亢的歌聲感染掀起波濤,她眺望大海唱:
打回老家去!
打回老家去!
東北的土地是我們自己的!
打回老家去!
……
有那麼一段時間,柳硯冰凝望黛色波濤。
“想家了吧,硯冰同志。”康國志親切地問她。
家?柳硯冰最親切也是最感傷的東西。她踏上東北這塊土地起,往事跟隨著她。家,她在匪巢裡多次想到。它的全部印象就是顛簸的馬背和蒼茫的林莽,父親是鬍子大當家的,母親是誰不知道從來沒見過她,問殺人如麻的父親,他冷冷地回了句黑話:
“土墊了反聖(死)。”
“死啦?墳呢?”她問父親。
“沒有,什麼都沒有。”
土匪父親的話帶著冰碴兒,女兒聽著心裡發冷。老巢是白狼山中的寨子,她從來沒出去過。年幼時照料她的鬍子是一位老者,帶她在有限的範圍內活動,有樹木、花草、小鳥和蝴蝶、蜻蜓……他會幾首馬賊歌,至今她還記著幾句。馬賊歌謠:
老北風,項青山,
還有紅局和南邊;
東興好把鹽灘,
久戰駕掌寺就是蔡寶山;
還有得好和靠天,
野龍大龍有一千;
老實人,南長天,
第十五章 女兵柳硯冰(2)
多加雙閘北霸天;
東興東新東邊東霸天,
打得好,跑得歡,
蹚過渾河黑了天;
張金生跑得歡,
大炮不響怨老天,
跑到牛莊急忙把門關;
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