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他立即從屋頂上躍下,聽說他的妻明日就要走了,他在此浪費光陰做什麼?
慕子衿的身形委實太快,銀子久久等在下面,見他下了屋頂,連忙跟了過去,卻始終追不上他的步伐。
慕尹昶立即吩咐道:“趕緊備轎跟上!”
情愛總會矇蔽人的理智和視聽,無論是天王貴胄還是販夫走卒,皆逃脫不了它的魔咒。
主子何其精明的一個人,為了高陽公主居然連病身都忘記了,就如易燥的青毛小子般衝動,他所能想到的就只有糟糕。
倘若太在乎到患得患失,結局終將會失去所有。他又豈能讓九州最尊貴的帝王成為輸得一敗塗地的那個。
溼雨下,髮間揚起一縷蒼涼,慕尹昶擰眉站了好一會兒,才對身後的人道:“回信給太后。”
慕子衿出了府門才完全冷靜,所幸的是下雨日,所有人都打著傘,四周無人注意到他的異常。
慕子衿瞬間溫吞了腳步,銀子剛追上,一頂轎子從身後擦過,將慕子衿請了進去。
他只得跟著轎子前行,然後與轎子一起停在了皇宮門外,眼睜睜瞧著慕子衿遞了牌子進去,想提醒他先換一身乾爽的衣裳都不能。
靖安帝在崇政殿聽人通報慕駙馬頂著溼衣求見,破為驚訝。尤其在得知他一人進宮後,更覺詫異。
問了身邊的人,靖安帝才大致得知事情的原委,不免有些拿不定章法。
慕子衿從來在所有人面前皆是毫無脾氣,這次算是受了委屈。之前他讓百里思青回去與慕子衿告別,不曾想她並未先前知會她的夫君。
兒女情長方面的事情靖安帝比任何人都看得透徹,可是,對待女兒和女婿的態度上,他自然更偏向於百里思青,“將駙馬先帶去偏殿換一身衣裳。”
剛擬好的旨上面的筆墨還沒有乾透,靖安帝不禁猶豫自己究竟做的對還是錯,公主領兵不是兒戲,光是堵住朝中那幫人的嘴也要花費一番功夫。然而他是帝王,有時候的決斷又尤外方便。
無人知道靖安帝與慕子衿說了什麼,一個時辰後,很多人只看見慕駙馬錶情凝重地出了皇宮。
銀子也不敢開口問主子發生了何事,有沒有與靖安帝起了衝突,他不能揣度出主子進宮的目的,連問話都不知從何問起。
慕子衿坐在轎子內,心煩意亂地敲著手指。回想在崇政殿桌案上瞥見的聖旨,薄唇揚起前所未察的可笑。
他以為他的老丈人最多不過讓他的妻監軍,沒想到竟是替了司空少將軍的職。
若說他的老丈人只為圓了心愛女兒的將軍夢,他也無從懷疑。可是在軍情如此不穩的情況下,給予他的妻這樣的厚任,到底意欲何為?
不是他多心,歷來帝王會選擇拿建功立業之事為有所期望的皇子鋪路,他的妻只是一介女兒身,正常來講,只需享受該有的尊榮,順順利利地過完一生。踏踏實實、安安全全的,比什麼都強,根本不需要去煉獄般的戰場創造什麼功績。
何況,他的妻在老丈人心裡的分量無需任何功勳來點綴。
那麼,靖安帝的行為又該作何解釋?
將士不是可操控的人偶,當年司空皇后是在邊關歷練多年,經過大大小小的戰役磨礪,才獲得了一片讚譽和敬佩。
不是他看輕他的妻,可事實便是如此。不是誰會看幾本兵書就能成為將軍的,他的妻在行軍打仗方面完全是門外漢,哪怕說一句紙上談兵也不為過。
無功無祿,僅憑公主一朝公主的身份,又豈能夠令鐵血男兒心服?若是旁人下的旨,他都想質問此人居心何在!是否故意要讓傻瓜成為眾矢之的,怕她死得不夠好看,親自為她挑選一塊葬身之地!
慕子衿目色冰涼,以前看不清的帝王心漸漸出現了輪廓,他強迫自己不要往那方面去想。可實情擺在面前,容不得他不猜測。
泱國僅有的五個皇子中,一個是幼崽,一個是廢物,有心計的出身太低,有能力的毫無建樹。久不立太子,納新寵入宮,無一不在敲打蠢蠢欲動的人們帝王正值壯年,告誡他們收斂篡位的意圖。
他的老丈人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只有有恃無恐的蠢貨們才傻傻看不清楚!
也是,誰能想的到,他的老丈人對女兒的偏寵,已顛覆了男權至上的千年綱常!
回想靖安帝剛才所暗示的擢升漕運總督一事,他就心驚不已。他的老丈人比他想得還要長遠,還有狡猾,還要可怕,讓同為帝王的他不禁汗顏。
怪不得讓他先去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