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衿在她彎身時便順手攬住了她的腰肢,不顧旁人在場,在她的嘴邊輕輕落下一吻,淡淡地回道:“聽說你在這兒與大皇子起了爭執,我不放心。”
他總能自然而然地將內心所想放在自己面前,一點兒也不吝嗇對她的關心。百里思青心頭一暖,又因他旁若無人的親暱舉動而想起早時的一幕,不由紅了臉。
慕子衿從她閃躲的目光中讀懂了她的羞澀,眼底霎時綻開了熾亮的火花。不枉費他已讓百里思青明瞭他們之間可以親近到哪一步,但同時也更想教會她明白他們之間的親密可以更近到哪一層。只是,此時此地不適宜。
忍著飛馳的心緒站穩,慕子衿用蒼白而修長的手指拂過她的髮髻,將散落在面頰的那一縷長髮勾到了她耳後,眼神專注認真地瞧著她的臉,忽而笑開,也不看其他人,只湊近她的耳畔,輕聲問道:“吃虧了沒?”
百里思青偏頭躲開耳邊的癢觸,見慕子衿含著笑朝自己眨眼睛,一股異常的感覺湧入四肢。她立即搖搖頭,驕傲道:“我怎麼可能會吃虧!”
看她猶如鬥勝了的小母雞,奮力地展開光亮的羽毛抖擻著自我的勝利,慕子衿不禁笑出了聲。放在百里奚寒手中食盒的餘光也軟了許多。
百里思青尚才反應出他縱容的態度,其間包含了無限的寵溺,一點也不苛責她的生事。
她咬著唇低下頭,雖然不滿慕子衿似乎將自己當作了小孩子,可是這樣的認可對於她來說是新鮮且珍貴的。她的夫君不在意她的拋頭露面,不在意她棄了婦德與人大打出手,連第一件事問的也是她有沒有吃虧,這樣的縱容,讓她油然而生出一種自己比其他一切都要重要的開懷和感動。
如果說在此之前她對自己的婚姻還有幾分悵然若失,那麼此時此刻,那點悵然若失已消褪得乾乾淨淨。在臨窗的碎光中,她就做好了與他相持一生的準備,如今她的心更因這份重視和在乎而不斷與之靠攏。
愛情可產生於轟轟烈烈的糾纏,亦能產生於平淡若水的關懷。可死纏爛打,亦可潛移默化。所有的出發點無謂乎相同的結果,而越在乎的人越努力。
慕子衿幾乎將畢生的心思盡數花在了她的身上,對她時常偏頗身份的想法不說了如指掌,卻也大差不離。事情做都做了,她又哪裡需要別人的說教?蛇捏七寸,他比誰都懂得怎樣討她歡心。
百里思青眼眸中驟然綻放的光彩讓百里奚寒微微一愣,她的激動和開懷不是裝的,眉梢眼角都染上了藏不住的笑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放在了安靜頎瘦的男人身上。雖然慕子衿只張口說了一句,可這寥寥的幾個字卻以最強勢的姿態悄無聲息剝開了眼前人的心房,讓她正式開始面對他的感情,並相對開始給予回應。
望著望著,他的眼神就變了,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食盒,也不知為了何故,輕易蕩了平和的心境。
“十三王爺。”慕子衿恍若才見到他似的,鳳眸裡堆滿了歉意。
百里思青也下意識地想起自己竟晾了十三皇叔這麼久。她連忙鬆開抱著慕子衿的胳膊,不想腰肢卻被他攬得更緊。
百里奚寒隨手將袖一揚,笑若春風地移步道:“世子的腳程還真是夠快。”
似是一反常態,即便他表面上看起來溫潤如玉,話語也平和依舊,舉止之間卻隱有不可逆視的冷冽。
“比不得王爺。”慕子衿慢悠悠一笑,雖唇色淡薄,但目光亮湛。
在百里奚寒的面前,他乾脆地丟了柔弱的外衣,毫不忸怩地暴露出自己的霸道,理所應當地宣誓著對眼前人的擁有權。
百里奚寒望了眼天色,“世子在這時辰散值,若傳入皇兄耳中,對世子而言也非福。”
百里思青心下升起了擔憂,為難地想開口詢問慕子衿要不要回衙辦,卻又察覺出他似半點也不介意自己的早退。
果然,聽他淡笑著回道:“多謝王爺提醒。先前在衙辦時身子不大精神,尚書大人便允了子衿回府。”
輕描淡寫的解釋,卻令百里思青遽然緊張,“那現在好些了沒?”
“身子不好來這裡作甚?還不趕快回府歇著?”顧不上百里奚寒的神色,她便想要將慕子衿扶回轎子內。
慕子衿卻輕慢地制住她的動作,“不急。”
他俯下比百里思青高了一頭的腦袋,衝她溫柔一笑,而後壓低了聲音,緩慢道:“好容易得了早退的機會,正巧可以陪你逛逛。”
狹長的眸子裡盛了一絲狡黠,就跟換了一個人似的,煥上了惑人心神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