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抬著七彩花轎去宮門迎我,然後要帶著我繞遍整個京城…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要嫁給你了…”
命運揮來的刀劍,總教人無能為力,任憑鐵壁銅牆也無法抵擋。可是,它待人不公的同時,卻不忘輪迴之道,相欠的無論如何都要讓人償還一個結局。
時隔兩年的重逢,最令我驚詫和感動的是,再見的第一眼,她就認出了我。
是不是每一塊三生石上曾刻過姓名的情侶,不論前世今生,喝了多少碗孟婆湯,都能夠牢記著彼此?
重重宮殿前的石階上,她禮貌地問我:“曄皇子,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懷裡的貓頭鷹面具硌得我的胸膛刺疼,我很想回答她:“那年的上元節,你美得讓我不能說話。”
與她告別後的路上,我喜不自勝地以為命運總算眷顧了我一回,給了我一個還能與白小青再續前緣的機會。
我下定決心,發誓這一次,一定要抓住她!牢牢地抓住,再不放手!
然而,希望有多大,絕望就有多深。再一次地,我被命運狠狠地拋棄,徹底不能翻身。
時光掠奪走了少女的天真,卻將固執轉化為更深的倔強。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我的白小青心裡埋下了一顆叫做作“恨”的種子,它所長出的枝葉代替了愛戀,每一片都溢位傷人的毒汁。
她拒絕我的觸碰、拒絕我的關心,拒絕我一切的靠近。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滿身生了刺的刺蝟,所有的刺上都明明白白地寫著——“楚離曄勿近”。
那個一心想要嫁給我的少女,迫切地用一場婚姻埋掉所有過往的恨與愛,不惜將自己的餘生放逐與一個不知底細的病秧子。
我阻止過,努力過,卻無法動搖她的決定。
她成親的那一日,我去了慕王府。
她穿嫁衣的模樣真美啊!
喜堂之上綻放的美麗已令人移不開眼,鳳來居紅燭美酒下的容顏更是醉人。
我藏在不遠處的高牆上,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紅,嫁衣、地毯、床榻…每一處都鮮豔似血。
那樣的情景時常入夢,數不清的夢境裡,我站在她的身旁,身上同樣穿著烈紅如火的喜袍,用凝著輕盈燭火跳躍的光芒的手指,緩緩挑開她的蓋頭,與她共飲交杯,同榻而眠。
可我自始至終只能如一個局外人,旁觀著她與別人的一切。
之後的種種,不過是當年彌留的嘆句,徒看緣分的終結。
祈凌山的斷崖下,我氣息奄奄地趴在碎石中,身上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雨過天晴,東方隱隱泛出白色的光亮。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恢復了一點知覺,想試著睜開眼睛,卻是一片漆黑,痛不能當。
後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終日趴在崖底無人來往的洞穴中,摸索著黑暗生存。
又一場雨過,腐爛的氣息,血腥的氣息,死亡的氣息通通包圍過來。
我曾沾染過那麼多人的血,見過了各種各樣面目全非的臉,到頭來,離了她,終是徹底丟失了光明。
不知不覺就想到那句——“一個人面容再如何變,他的眼神也不會變。”
真好,這下終於再也無人可辨。
即便是白小青,恐怕也再認不出流忘年。
……
你一定在想,我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還要在這世上苟且偷生?
因為,只要我的生命沒有熄滅,曾經的那些僅有的美好就不會死亡,我和她的愛情就不會潸然零落至被湮沒。
但一切都是那麼順其自然,我們的結局宛若一對萍水相逢,又順著命運的河流而各自分離的路人。
就像從不曾愛過,也從不曾恨過,從不曾在艱難的塵世享受曇花一現的熾熱煙火,也從不曾在錯綜繁雜的分叉路上千回百轉直至擦肩而過。
我和她溫暖相逢,微笑告別,然後兀自淚流。——生時不做帝妃子,來世莫投君王家。——
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