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講了這句,歐文和我起身離桌,留下了這兩位主人。他們一言不發,思考著。
我們在花園裡找到麗塔。她還是在畫架前,但畫的不是眼前所見景色。她在畫上表現的是一扇從屋內看出去的視窗,沐浴在一片越過樹籬照過來的橙黃色天空的光亮中。歐文問她畫布上的這幅面是不是有特殊含意,對此她心不在焉、神情捉摸不定地說:
“對,這是從我房間看出去的一個春天的早晨。這象徵著希望,一種幸福生活的黎明。”
“您的房間……是在這個宅子裡的房間嗎?”
“對呀,當然了。它很美,有仿造的圓柱,還有天藍色的壁毯。”
“那麼,您是打算待在這裡的了?”
“我會等著赫拉克勒斯,要多久就多久。”
“但我並不希望您這樣做,麗塔小姐,”歐文和藹地說。“這可能會是很長時間呢。”
她清澈的眼中掠過氣憤的閃光。
“別這樣喊我!”她指斥道,“我叫得伊阿尼拉!您應當知道的!”
歐文感到意外,喃喃地說:
“得伊阿尼拉,對,當然了……得伊阿尼拉……我答應您儘可能不忘記它……”
過了一會兒,當我們向遊廊走過去時,歐文和我說了心裡話:
“我想,剛才我弄明白了一件事……”
“是嗎?”我問道,並不相信他,因為我習慣了這位朋友在要說說心裡話時,又會食言戛然而止。
“有時女性對我們是很有用的呢,甚至在她們並不想幫我們忙的時候也照樣有用。她們有點像您,阿喀琉斯,有種特殊的才能,可以為我們澄清某個很重要的節點,而她們自己,甚至都不會想到自己身上會有這種才能。我一直知道,理查森上校並不是精神錯亂——請好好注意——他總是按照某一種邏輯來行事的。虧了‘得伊阿尼拉’,剛才我確切弄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叫人砍掉一部分小徑上漂亮的樹籬……”
30
阿喀琉斯·斯托克的敘述(續)
德雷克·理查森應歐文所請,演湊了幾小節他那俄耳甫斯①式的樂曲,隨後放下笛子。遊廊裡空氣燥熱,雖然那些玻璃隔板都開著。歐文和我渾身出汗,但德雷克似乎已習慣了身外的這種氣候,置身在自己那些盤著、睡在籠中的“綵帶”中間顯得很是悠然自得。
……
①Orpheus希臘神話中的詩人和歌手,善彈豎琴。其歌聲據說能使樹木彎枝、頑石移步、野獸俯首。
“讓動物聽聽音樂、最終馴服了它們的人,必將擁有一種偉人的力量,”歐文像是在說什麼格言警句,“這門藝術也許極為不易,但又無疑最美也最令人讚歎。古人們對這一點倒也沒有弄錯;在這方面,您確實可謂是赫托克勒斯的兄長了……我承認,親愛的俄耳甫斯先生,如果我是一條鱷魚,我也會心甘情願給您笛子那精妙、令人銷魂的聲音迷倒呢。”
我估摸著,在這種讓人發笑的比喻後面,是有一個狡滑而明確的計謀的,以期達到調查的目的。我不無有趣地設想,他身著潔白的西裝,紐釦眼上還綴有鮮豔的紅顏色,但頭那兒卻是一個鱷魚的大嘴巴。
羸弱的德雷克·理查森看來是不會作這般想象的。他臉上閃過一絲蒼白的笑容。
“雖說父親給了我這個名字,可我不知道他那時是不是和在有了赫拉克勒斯時一樣高興。因為我現在開始懷疑自己的才能了,真的。我很煩惱;說起來.我是準備在我的專著中談談這個問題的。但經過了三個月的忙乎,事實已擺在那裡:我的那些寶貝夥伴對我幾乎就是聽而不聞。開始時我還滿懷希望,但尼羅的失蹤促使我重新考慮自己的才能究竟有多大了。”
“尼羅,就是在騷亂中逃走的那條非洲劇毒黑蛇,對嗎?”
德雷克不安地看看四周。
“對,感謝上帝,現在只不過是個糟糕的回憶了。我曾一時間以為是麗塔,是她故意惹出這個亂子來的;當我們在這裡發現她時,她的處境確實對她不利,所以我才這樣推測。”
“我想,德雷珀小姐是很怕蛇的,對嗎?”
動物學家消瘦的臉陰沉下來。
“不,她是不喜歡它們,甚至她還特地這麼對我說過。起先我還對她拖有一些希望,但後來就讓我非常失望了。蛇對這些是很有感覺的,我覺得尼羅到她房間裡去這件事就很能說明問題。我認為那天晚上她太幸運了,就像以前有次一樣。”
“幸運,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