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奈何酒館,範無救站在門前,長身玉立,身後大片的彼岸花,似乎都淪為了他的背景。
“爺,我種的蘭花,今日開花了,爺可要過去瞧瞧。”
望泱停下步子,背對著宋玉悲,影子落在酒館的地面上,靜靜地等著她的答案。
“真的種出來?”她喜道。
範無救含笑應道:“是。”
“那我過去看看。”
宋玉悲道:“我出去一趟,你看著店。”
望泱轉過身,瞧見宋玉悲飛揚的眉眼,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喜悅。他與她們三人,似站在一條線的兩側,他一個人站在一邊,她們三人站在另一邊。
望泱心中黯然,垂下眼瞼,遮住眸中情緒,啞聲道:“早點回來。”
宋玉悲眸光瞥過望泱,走出店門的時候,身形略微一頓。
範無救住在北市,住在北市的鬼也多是被頂替姓名,被迫留在鬼界的鬼,因此還算安定。道路雖然還是黃土,但兩側的街道都清理得乾乾淨淨,按說在北市找人,該是最容易的,但其實不然。
北市的人,不會貿然離開北市。他們生前不過是普通的老百姓,如何鬥得過其他三市的人。若是貿然離去,身旁又無護佑的人,說不定哪日倒黴,便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範無救的院子,宋玉悲來了數次。他從人界挑選了幾株枯萎的梅樹,種在院中,掛上紅色的綢帶。
鬼界常年籠罩在黑蒙的霧氣中,院中飛舞紅色綢帶,便好似一盞明燈,指引著無數混沌前行的亡魂。
“蘭花在屋子裡,我用靈力養著。”範無救道。
“嗯,我先看看梅樹。許久未來,像是又好看了些。”宋玉悲走近,似乎還能聞到淡淡的梅香,以及淺淺的木料香。
宋玉悲拿了一條綢帶在手中看,“這是你新做的詩?”
範無救就站在宋玉悲身後,靜靜地看著宋玉悲,眼神寵溺,好似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為何要將他留在你的身邊?”
宋玉悲垂下眼睫,整個人沉靜下來。範無救是在她身邊最久的人,他知道她所有的事。
“我不甘心。”
範無救悠悠道:“讓他輪迴轉世吧,放過自己。”
“我想進去看看蘭花。”
範無救啞然,“好。”
門口掛了道黑色簾子,上面繪有繁複的文案,像是無數猙獰的鬼從土壤中冒出,追著位幼小的孩童。
沉沉的木香飄來,屋裡是上好的紫檀木,雕鏤人的工藝十分了得,每一樣物件的花紋都雕得十分精緻。
白玉博山爐上升起嫋嫋白煙,宋玉悲道:“你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愛擺弄些人界的東西。”
範無救掀開蓋子,夾了些香料放進去,“你出去,鬼界的日子便無聊些,總要找些日子打發。”
蘭花擺在梨花木透雕牙條半圓桌上。
宋玉悲看了片刻,範無救上前,將水壺拿給宋玉悲,道:“幾日未曾澆水,今日正是時候。”
宋玉悲悠然一笑,道:“你是因為我,特意這般說吧。”
範無救搖頭,“自然不會。”
——
謝必安揣著某些不良的目的,主動留了下來,與望泱一同看店。
望泱忙著碾辣蓼草,謝必安就坐在一旁,如同人界的大老爺一般,架勢十足地靠在椅子上。若是望泱沒有記錯,他爹在他面前,都未曾這般擺譜過。
“我告訴你,小子,別以為你的心思藏得深,我們便不知道。”
望泱道:“不知我有何心思,被謝大人看穿了。”
謝必安放下蹺起的腳,微微傾下身子,“爺。”
望泱靜默一瞬,換作以前,被謝必安這般直白地說出他對宋玉悲的心思,他怕是早已面紅耳赤了。
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察覺到心底的慾望,並且不在壓制,由著這慾望在心底叫囂。
謝必安見望泱不說話,心底便愈發肯定,“我勸你還是早點收了心裡邊的小心思吧,爺與範無救師出同門,相識數千年,情分自然不是你我能比得上的。”
望泱驚詫,宋玉悲居然有師父,與範無救還是同門。他不露痕跡地掃了一眼謝必安,暗想,“說不定能從這小子嘴裡套出更多的話。”
“那你可知,師父過去曾有過一任夫君?”比起範無救與宋玉悲之間的關係,望泱更關注宋玉悲死去的夫君。
望泱從宋玉悲模糊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