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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說話的夫妻突然停了下來,轉身看向宋玉悲二人所在的方向。
望泱身體被凍住了,知道父親母親不可能看到他們,心裡還是忍不住緊張。
“夫君,我好像感覺到了我們的兒子就在這附近,看著我們。”望夫人抹淚道。
望泱握拳的手緊了緊,他猝地轉過身去,不忍再看,“我不喜歡人家,還是不要耽誤人家為好。”
宋玉悲在鬼界已有數萬年,看過無數亡魂的悲歡喜怒,數萬年前,她尚且還是五歲的幼童,也曾有過父母,後來她下了鬼界,卻從未有一刻思念過他們。
短短五年的人界生涯比之鬼界的數萬年光陰,實在太過渺茫,她只記得男人和女人數不盡的爭吵,女子低低的哭泣聲,那時候她還很小,卻也能感知到女人悲傷的情緒,哀傷悽迷的哭聲穿破她的肌膚,流淌到她的血液中。
後來,女人用針扎她的時候,她再也感受不到血液裡的悲傷了,她只覺得疼痛,疼痛漫過了悲傷的味道。
再後來,她是怎麼死的?她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用鋒利的刺破,一點點割破脖子失血過多而死的。
她很熟悉望泱的情緒,因為她在很多亡魂身上見到過,但她又覺得這樣的情緒很陌生,因為她從未有過。
冰涼的肌膚貼著她的手腕,宋玉悲抬起頭,望泱站在她身側,像一座高大的山峰,俯身看她。
夜風拂過院外的樹木,天上的一輪明月倒是十分皎潔,望泱瞧著宋玉悲臉上的表情,她待人向來冷淡,卻從未像現在這般,平靜的面容下藏著隱隱的恨意。
他忽然想起宋玉悲變回原身時,還是個看著三歲大小的幼童,脖子上留有可怖的傷痕。而一般人家三四歲的小孩,正該是家中人千嬌百寵的年紀。
“玉悲。”
宋玉悲回過神,從情緒中剝離,她掙開望泱的手,“你若是想託夢給你母親,要等她睡下,進到她的夢中。”
望泱喉頭攢動,低低應了聲:“好。”
二人在院中漫無目的地走著,望泱時不時指著院中的一角,說些幼年時的趣事。
“十一二歲的時候,我整日在耳朵上帶些浮誇的耳飾,一日我從下學回到家中,父親正好也從外面回來,往常我帶這些東西都是避著他的,沒想到這次正好撞上,他瞧見自是怒不可遏,罰了我跪七天的祠堂,我自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地跪上七天,趁一日父親不在,搬來祠堂偏房的梯子,想要偷溜到外面玩,我剛爬上院牆,便瞧見父親的馬車從牆外的道路上馳過。”
“家丁瞧見我本不欲聲張的,奈何我心裡慌張,腳底不穩,從牆上摔了下去,正好摔在父親的馬車旁。”
他指了指那道牆,“後來我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好。”
宋玉悲眼角露出點點笑意,很難想象,望泱幼時是這般調皮的模樣。她還以為以望泱現如今的模樣,幼年時必然是那等少年老成的孩子。
二人尋了一處樓閣坐下,四周掛了輕薄的紗幔,夜風吹過,輕柔地拂過面頰。
望泱施了術法,飛舞的紗幔瞬時間便被一旁的絲絛給束住了。
宋玉悲靜靜凝望著天上的月亮,眼前忽地飄過一抹螢光,宋玉悲伸手想要抓住那抹螢光,卻忘了身上施有法術,手徑直穿過螢光。
她撤了法術,將螢光虛握在手中。
望泱負手而立,瞧見宋玉悲一身紅衣懶懶倚靠著欄杆,似小孩一般,逗弄著空中的螢蟲。她將眼睛湊過去,像是從未見過世面的孩子,好奇地瞧著手中的螢蟲。
宋玉悲瞧了會兒,便鬆開手,將螢蟲放走了,小聲道:“有些像鬼界飄過的亡魂。”
望泱失笑。
“玉悲過去也是在人界?”
宋玉悲睨瞭望泱一眼,夜色在他清雋的輪廓上,籠了一層淺淺的筆墨,身上的氣質愈發溫潤了些。她指尖敲打著硃紅欄杆,時刻繃緊的弦鬆懈下來,忽然想到一道她在人界的短短五年。
“我似乎也是出生在富貴人家,兩三歲的記憶便是無數侍女穿著漂亮的裙子,在我眼前晃來晃去,他們常常爭吵。”
她並不喜歡稱他們為父母,因為他們之中無論哪個人,都未曾盡到父母的職責。
“爭吵得最兇的一次,是我被他們其中一人抱在懷裡,他抵著碎瓷片割破我的喉嚨,我很害怕,瘋狂掙扎。後來我被扔在地上,他們誰也沒有搭理我,我就這樣到了鬼界,那時才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