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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不可能一同喝酒,永遠不可能平心靜氣地談上一句話,更不可能靠得這麼近,近到讓她在那對細長眼裡瞅見兩個自己。

但今夜,似乎打破了許多的不可能。

心越跳越響,怕教他聽取,竇盼紫忽地用力掙脫開來,坐直了身軀。

“那、那你呢?!為什麼也是獨自一個?!”

試著讓氣氛自然,她若無其事地拍掉衣上的草屑,微垂著頭,不教他瞧見自己紅得發燙的臉。

關無雙下意識地嚥了咽喉頭,想把那個無形的硬塊吞進肚裡,有種極不甘心的感覺,好像明明就要得到心中所盼,就要滿足了想望,卻差那臨門一腳,硬生生把一切都剝奪了。

他沉默著,定定望住她,半邊的俊容匿在幽暗中。

“……你做什麼不、不說話?!”

竇盼紫臉都要冒出煙來,心想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但是那壇酒她喝沒三口就給馬兒搶去,這麼臉紅心跳的,實在沒道理。

他似是在笑,雙臂交在腦後往下一躺,語氣懶懶的。

“因為是秘密,不能說,所以就不說了。”

存心吊人胃口嘛。

竇盼紫心癢難耐,咬了咬唇道:“這不公平。”

他問什麼,她就答什麼,現下他卻來捉弄她。

“是呀,是不公平。這世間不公平之事又豈只這一樁。”

馬廄的竹篷子破了一個洞,從他的角度仰望而去,正巧窺見那輪明月。他揚起唇角,心中不禁一暖。

竇盼紫絞著十指,臉蛋又鼓了起來。

“不說拉倒!很希罕嗎?!”

氣死人也,把她的好奇心挑起,臨了卻置之不理,這樣很不道德耶。

“你喊我一聲師兄,我就告訴你。”

嗄?!哪能這麼便宜?!

“想得美啦!”竇盼紫重重哼氣,陡地立起身軀,“關無雙,你、你你……我不睬你啦!”

一跺腳,她調頭就走,卻不知那男子正眯著眼、瞅住她離去的背影,輕輕低喃著“好好睡吧……”

而他自己,恐怕要一夜無眠了。

昨夜,竇盼紫是一邊罵人,一邊沉入夢鄉的。

夢中,她還是罵人,誰教關無雙無緣無故闖進夢裡,可不論怎麼罵,那對細長的眼總是眯眯彎著,靜瞅著她,瞅得她臉紅心跳,也就罵不出話了。

她醒得挺早,在床榻上楞坐了一會兒,摸摸胸口,那急促的感覺還在,而身子暖洋洋的,真是……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

用早膳時,本以為會在客棧大堂遇見關無雙,可是大堂里人雖多,卻沒有他的身影,裝著若無其事的模樣向店家問起,劉掌櫃竟告訴她,關無雙一早便整裝上路,還把她留宿的費用也結清了。

竇盼紫說不出是何感受,心像突然間被誰刨去一塊東西,空空蕩蕩的,很不是滋味。

算了。他走他的陽關道,她過她的獨木橋,不見就不見,反正……連朋友都不是。她賭氣地想,不怕燙舌兒似的,把一大碗白粥兩、三口就喝進肚裡,草草結束早膳。

來到岸邊,船老大已將船隻準備妥當,用洪亮的聲音招呼著竇盼紫上船——

“從今兒個起連吹三天順帆風,姑娘快上船吧,咱們很快就能抵達宜昌。”

竇盼紫眨眨眼,好生奇怪。

“船家,我去的是萬縣,從宜昌還得入三峽,在川省境內,之前不都同你說好了嗎?”

船老大解開纜繩,俐落地揚起一道帆,邊道:“咱兒知道啊,可是……那位相公說是要到宜昌,他還說,他和姑娘同路,所以——”

“所以我就上了你的船,省得再租船。”

“哇?!”忍不住驚喊。

“唉,我有那麼可怖嗎?”

竇盼紫真的被嚇住,猛回頭,就見身後篷船的布簾已被撩開,探出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俊顏。

“關無雙?!你、你、你怎麼——”

“我怎麼在這裡?對不對?”他搶了她的話,高大的身軀由篷船中鑽出來,健臂擴胸式地往兩邊伸展,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不是……離開客棧了嗎?”他說走便走,根本懶得同她說一句。

竇盼紫此時才知道,原來心中是有怨的,怨他沒把她放在心上,怨他總是真真假假、模稜難辨,怨自己比不上他聰明,不懂他腦中到底想些什麼。

老天!她忽地捧住臉蛋,身子緊緊一顫。

冤家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