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莫要聽宮裡這幫兔崽子閒磕牙,立儲之期將近,誰也不老實,恨不得弄些事情攪了局才好。”
顧含章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只覺心頭有些沉,片刻之前皇后語重心長地對她說的話猶在她耳旁響著:“瓚兒一聲不吭聽天由命,那是他命不好,桓兒卻不能再隨便鬆手了。”她遲疑著,停下腳步轉身走回去,低聲問琴姑姑:“琴姑姑可也是希望二殿下能坐上太子之位?”琴姑姑一愣,隨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奴婢哪能多想這些事情,只要皇后娘娘身子安康,兩位殿下平安順遂,家和人睦,奴婢也就安心了。”顧含章點了點頭,她猶豫了一下,卻又輕聲道:“大殿下與二殿下自小便都聰慧機智,誰也猜不著他們心頭想些什麼,只盼這次立儲後兩位殿下都能滿意罷。”“姑姑的意思是……”顧含章微訝,琴姑姑不過是皇后身邊的老宮女,卻似乎比皇后還清楚蕭瓚蕭桓兩人的脾性,說出的話又句句暗藏玄機令人捉摸不透,實在讓她驚訝。
琴姑姑朝她笑了笑,豐腴慈祥的面容上神色如常:“二殿下若是能坐上太子之位,無論是皇后娘娘,還是王妃,都是大喜之事。”說罷,她深深地躬身一禮,吩咐階下候著的宮人護送顧含章出宮。
走出很遠,琴姑姑還立在含元殿前的石階上目送著顧含章,直到那抹丁香色逐漸消失在遠處,殿內木魚敲了三聲,皇后輕聲喚道:“琴兒,取香。”琴姑姑恍然回神,應一聲進了大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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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呢小轎在王府門前停下,轎簾未掀,門前候著的頤兒已撐了油紙傘幾步走下臺階去迎接顧含章;蕭桓早她一步先回了府,白馬照雪猶在門前石階下由小廝清風牽著,他人影卻沒見到。“定是出了一身汗,去沖涼水了。”顧含章笑了笑,匆匆趕回房中去。
蕭桓果真在隔壁浴間,正甩著臂膀褪去衣衫,顧含章走過去接下汗溼的衣物放到一旁,又幫他束起滿頭濃密的黑髮,他笑了笑,順手將她拉進浴桶中去。猝不及防之間水花濺了顧含章一頭一臉,她笑著推開蕭桓,他卻緊緊握住她的腰肢,剝去了粘在她身上的溼衣,她只得紅著臉陪著他一道沐浴清洗。
“四殿下過幾日便要班師還朝了罷。”顧含章一面用絹帕擦拭蕭桓髮尾沾上的水珠,一面悄悄打量著他,蕭桓笑了笑道:“這小子倒是隻下山猛虎,我還記得他十一二歲時追著大哥要糖酥吃的模樣,一轉眼他已是個錚錚的漢子了。”顧含章手略略一停,猶豫著輕聲道:“四殿下此次大敗遼軍長我大齊威名,百官稱讚、黎民頌揚,那秋後立儲之事……”
“含章,儲君之位定奪在父皇,若是有幸選中的是我蕭桓,那我便一肩抗下這座江山。若是換做他人坐那金龍寶座,我也會盡心為兄弟守好這廣闊疆土。”蕭桓望著她道,“但無論如何,我會信守與你的承諾,終身只有你顧含章這一位妻子。”
這是一直埋在她心頭的疑慮,顧含章被他的話震住,許久才拾回聲音輕聲笑道:“若是到那時,後宮三千,佳麗無數,殿下怕是已經在溫柔鄉中忘了同含章的這承諾了。”
她原是隨口說笑,蕭桓自繡榻上轉過身望住她,忽地便沉沉笑了:“我倒是認為,若是真到了那時,她們未必進得了宮。”他將她緩緩拉到身前,虎目中隱隱帶著調侃之色,顧含章鎮定地回望他,從容卻堅決地笑道:“我會將她們阻在玉華門外,一步也不許踏過金璧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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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泗水關三千神武軍仍舊返回北地,陳王蕭瑧留兩千兵將駐守徐連、昌塗二關,其餘人馬隨蕭瑧一道浩浩蕩蕩班師還朝,大齊百姓一路夾道歡迎,所經之處頌揚之聲不絕於耳。上京城滿城披紅掛綵,大開朝南三座主城門迎接遠征歸來的將士;城內鮮花載道、淨水灑街,竟是比元夕夜還熱鬧。
大抵是十餘年來頭一次與遼軍對戰便大獲全勝,誰也沒料到陳王蕭瑧驍勇不在蕭桓之下,順欽帝更是親自率百官到太和門前迎接蕭瑧,這份殊榮與場面比起八年前迎接武威將軍李成思東征歸來竟是不相上下。
禮官一揚手,鼓樂齊鳴,悠遠地在內宮城安靜的上空響起,顧含章在府裡靜靜聽著,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她一直等到了天黑,蕭桓才回了府。“不是讓你先休息,不必等我?”他神色如常,只冷峻面容上隱隱有著倦意,顧含章笑了笑沒作聲,親自服侍他沐浴更衣。“明天我想回我父親那裡去一趟。”她以商議的口吻輕聲道,蕭桓看了她一眼,點頭道:“明日我有事不能陪你一道去,讓月海護送你去罷。”梁月海明日不當值,正好抓來差役一番。
顧含章微喜:“不必麻煩梁參將護送,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