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不絕。
在對方迅若閃電的急攻之下,蕭青麟用以應付的,卻只是一招“錯骨擒拿手”,看似平淡無奇,卻將對方勢若狂飈的攻勢一一化解。
此刻兩人近身肉搏,面目相對,呼吸可聞,出招都是曲臂回肘,每一招都不過兩尺距離。然而相距雖近,內勁卻強勁之極,真氣在方寸間激迸而出,嗤嗤之聲不斷,宛若到了高山絕頂,狂風呼嘯,掃得地上的積雪紛紛激揚飛旋。
片刻之間,兩人在破廟院中兜了一個大圈。嶽二先生連發數十招,俱攻不守,待拆到六十餘招之後,發招漸緩,已不如剛出手時那般迅猛。
便在這一瞬間,蕭青麟突然搶上一步,右掌駢指刺出,直點對方前胸。這一招純為指上功夫,與嶽二先生所使招式一模一樣,竟無半分割槽別,但蕭青麟後發先至,在一剎那的相差之間佔了先著。嶽二先生的手指離他胸口尚有兩寸,蕭青麟的指尖已在嶽二先生的“華蓋穴”、“玉堂穴”、“膻中穴”上點過。
這三處穴道何等重要,在內家高手比武之際,觸手立斃,毫無挽救餘地。嶽二先生只覺穴道一麻,全身力道頓失。但蕭青麟手指卻不使勁,只在穴道上輕輕一拂,隨即縮回。
嶽二先生低頭一看,自己衣襟上已留下三個小孔,這是被蕭青麟的指力所穿,倘若對方指力再強兩分,自己的胸膛定然將被洞穿。在這一霎時間,他心中萬念俱灰,只覺數十年來苦練武功,稱雄江湖,全成一場幻夢,點了點頭,緩緩道:“今後江湖是你們年青一輩的天下了,老夫敗得無話可說!”
蕭青麟道:“承讓!”
嶽二先生道:“承讓什麼?你不殺我,難道老夫能厚著臉皮耍賴麼?”雙手十指交插,猛一使力,只聽喀啪喀啪一陣輕響,十根手指一齊折斷。
蕭青麟見他自斷十指,也不禁佩服此人硬朗。他一身功夫以指力見長,十指一斷,等於武功全廢,今後的江湖之中,算是沒有“鐘山鐵指”這塊字號了。
嶽二先生強忍劇痛,彎腰將玄衣老者抱起,仰天打了一個哈哈,慘然道:“姓蕭的,我們二人已是兩個老廢物,要殺要剮,你瞧著辦吧。”說罷,他抱著玄衣老者徑自走出廟門,揚長而去。
此刻,蕭青麟要殺他們易如反掌,但他一動不動,默默望著兩個老人漸漸遠去,只是嘆了一口氣,自嘲的笑道:“天下欲殺蕭某之人何止千萬,蕭某若一個個殺去,哪裡能殺盡?”
他轉過身來,走到簷下,將賽義德的穴道解了,道:“賽老闆,今日之事你都看見了,中原江湖風波險惡,在那些梟雄眼中,你賽老闆便若一塊誘人的肥肉。你的生意做得越大,家資越厚,欲烹而食之的人也就越多,長此以往,只怕終落得家破人亡。賽老闆,你不妨聽我一句勸,收斂家財,回波斯去吧。”
賽義德嘆道:“蕭先生所言極是。我原以為不問江湖中的是是非非,便能獨善其身。哪知仍不能逃脫他們的算計,今日之事便是例證。唉,我還有什麼話說,我這便收拾家當,回波斯去。”
蕭青麟道:“如此最好,我祝賽老闆一路順風。蕭某告辭了。”
賽義德忙追上幾步,道:“蕭先生請留步。”
蕭青麟道:“什麼事?”
賽義德道:“中原江湖不容於你,天下之大,恐怕鮮有存身之地。蕭先生,若不嫌棄,隨我一道去波斯吧!我必以上賓相待。”
蕭青麟道:“賽老闆的好意,蕭某心領了。但故土難捨,我畢竟生於斯、長於斯,情之所牽,魂之所繫,縱然天下人不容我,我也捨不得離開。”說罷,他拱了拱手,走出廟門,大步而去。
賽義德趕到廟門口,手扶門柱,高聲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倘若蕭先生日後回心轉意,便來波斯找我。”聲音在風雪中遠遠傳去,蕭青麟卻沒有迴音,身影越行越遠,漸漸消失在遠方的樹木之後。
暮春三月,江南臨安,鶯歌燕舞,河湖澄碧,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季。
這一日天色將晚,蕭青麟風塵僕僕進入臨安城內。他自關西趕回江南,這一路千里迢迢,到得臨安城時已過了兩個月的時光。
他投了一家客店住下,歇息半天,到了傍晚時分,用過晚膳,他換上一套玄青色衣巾,又買了把臨安特產的檀木摺扇,周身打扮得煥然一新,對鏡一照,儼然是個風雅之士,哪裡還像是個威震江湖的豪傑?他自覺滿意,心道:“這身打扮,再不會有江湖人物認出我來。”輕搖摺扇,踱著方步,徑往西湖而去。
臨安勝景,以西湖為最。湖光山色,風景似畫。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