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惜惜也是這麼一針一線為他縫補衣衫。這情景在狄夢庭夢中不知縈迴了多少遍。此時兩人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當真是旁若無人,巨巖下雖然仇家林立,眾目睽睽,兩人卻似又回到了八年前一般無異。
見此情景,薛冷纓已知凌惜惜對狄夢庭情意深重,自己的一番痴心到頭來終於付之流水,不禁又是失望,又是惱怒,心想:“姓狄的小子有什麼了不起,值得你傾心相許?罷了!我縱然得不到你的心,也須得到你的人。我亂箭將姓狄的斃了,你不跟我也得跟我,時日一久,終能叫你回心轉意。”
狄夢庭見他臉色越來越青,知道他已惱怒到了極點,立時便要痛下殺手,當即握住凌惜惜的小手,道:“惜惜,別縫了,站到一旁去。”
凌惜惜低聲道:“我不。”掙脫開狄夢庭的手,繼續縫衣。
狄夢庭道:“你現在將衣上的破洞補好,一會兒薛冷纓開弓放箭,這衣衫怕不給射得千瘡百孔。”
凌惜惜輕輕“嗯”了一聲,手中穿針引線,並不停歇。她神情專注,彷彿縫補這件衣衫,才是天下第一重要的事情,至於生死反倒淡然了。
狄夢庭嘆了口氣,正色說道:“惜惜,當此關頭,你須答應我一件事,好麼?”
凌惜惜頭也不抬,道:“你要我放下針線,到薛冷纓那邊去,對不對?薛冷纓雖然心術不正,但對我情意猶存,決計不會加害於我,是不是?”
狄夢庭奇道:“你怎麼知道?”
凌惜惜道:“我知道。”
狄夢庭道:“鐵衣山莊一直想殺蕭青麟而揚威天下,卻懼怕他神劍無匹,這才設計害我,要以我為人質挾逼大哥。大哥是條血性漢子,一旦聽說兄弟被擒的訊息,立時會不顧性命來相救,那便落入鐵衣山莊的圈套。”他迴轉目光,冷冷掃了薛冷纓一眼,又道:“薛少莊主,你想要用我為誘餌,暗算我大哥,那可打錯了主意。當年若非大哥仗義相救,狄夢庭早已橫死西湖岸畔,如今我縱然拼上一死,也不能叫你稱心如意。”
薛冷纓冷聲道:“你想替蕭青麟赴死,我成全你。”
狄夢庭並不理睬他的譏諷,轉回頭來,放柔聲音對凌惜惜道:“惜惜,這等江湖恩怨仇殺,原也沒有道理可講。總之是我不好,把你牽扯進來,受了這麼多驚嚇委屈,我真是……真是……哎喲……”他話未說完,凌惜惜手指輕輕向下一按,將衣針在他肩頭刺了一下。這一刺雖然落針甚輕,卻大出狄夢庭的意料,不由得叫出聲來。
凌惜惜道:“你並沒有做錯事,哪來得許多愧疚之情?我刺你一針,便要你記住,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
這一來,狄夢庭倒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得站立不動。
眼見凌惜惜將衣衫補好,仔細檢視針腳,又用手扯了扯,這才放心,收了針線,輕輕在他背心一拍,道:“好了。”
狄夢庭道:“謝謝你。”
凌惜惜道:“你不用道謝,我為你縫衣,全是為了我自己的面上光采。不然的話,一會兒咱們到了陰曹地府,那些小鬼見你穿著破衫,怕不笑我不懂針線哩。”說到這裡,將頭低了下去。
這番話平平淡淡說來,但狄夢庭如何聽不出話中的含意,她是說要和自己同生共死,決不肯獨自逃生。狄夢庭初時帶她出遊,只是感激當年相助之恩,待得兩人一路遊歷,數日奔波,日夕相親,才處感到她的溫柔親切,此刻更聽到她直言吐露深情,不禁心潮激盪,握住她的小手,道:“惜惜,你待我如此情重,叫我怎生報答得來?”
凌惜惜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的心意麼?其實從八年前,惜惜的心便系在你的身上了,如今怎會離開你到鐵衣山莊去?他們放箭便放箭吧,死便死了,又有什麼可怕的?黃泉路上,總有惜惜陪著你便是。”
狄夢庭聞聽此言,喜歡無限。薛冷纓卻怒氣奔湧,眼見狄夢庭氣度軒昂,有如玉樹臨風,相較之下,不由得自慚形穢,心想:“此人非我所及,若留在世上,惜惜定是傾心於他。今日非殺了他不可!”當即手臂微舉,鐵衣山莊十幾付弓弩頓時都對準狄夢庭。
狄夢庭早已打定主意:“既然落入絕境,任他亂箭射殺便了。”面對箭尖所指,不畏不懼,只凝神望著凌惜惜,心想:“我瞧著惜惜而死,那也快活得很。”只見凌惜惜臉上帶著甜笑,與他並肩而立,四目相投,對四周的弓弩卻不瞧一眼。
薛冷纓本意是想活擒狄夢庭,所以要將他致於死地,全是為了凌惜惜的緣故,因此放箭之前,情不自禁向凌惜惜瞧去。這一眼瞧過,心中立時打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