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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張錦榻上,連忙轉身走出艙門。

這時夕陽西下,天邊紅透的晚霞逐漸暗淡、暗淡,不一刻便被夜色吞沒。花舫駛到湖心,狄夢庭站在船邊,眺望無垠的夜空,心亂如絲,他一會兒想到師父臨終前給自己講的故事,一會兒想到自己前途未卜,一會兒又想到艙中的小姐,他方才在艙中匆匆一望,未能看得清楚,卻也覺出這小姐容顏嬌媚,秀麗動人,此刻回想起來,猶然為之心動。

他深深吸了一口湖風,暗自對自己說:“狄夢庭啊狄夢庭,你如今師仇難報,落魄世間,前途兇吉難料,這當口還動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人家是名門鉅富,千金之軀,你在人家眼裡不過是一個小叫化子而已,可別想入非非,沒的讓人家笑話!”

話是這麼說,他眼睛卻又不由自主地望向船艙,只見艙中亮起了燭光,紗窗上映著那小姐的纖影,她跪在榻前,肩頭一聳一聳的,似在哭泣。狄夢庭心中一熱,又想道:“鐵衣山莊派人暗害師父,是受了薛野禪的指使,與趙士德未必有太多幹系。何況師父常說:醫家應以救人為本。縱是萬惡不赦之徒,也須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能見死不救。”想到這裡,他鼓起勇氣,走到艙門前,輕輕敲了敲,推門走進。

艙中燭光昏暗,映得小姐與潔蕊的臉上一片悽惻之色,兩人坐在趙士德的床前,均是一籌莫展。見狄夢庭走進,潔蕊抬頭道:“小叫化子,你來做什麼?”

狄夢庭道:“這位先生內腑移位,傷勢著實不輕。若不及早醫治,拖到天明,只怕縱能留住性命,一身武功從此不能保全。”

潔蕊急道:“舅老爺傷重,誰不知道?可是……可是這當口上哪裡找大夫去?”

狄夢庭道:“倘若你們信得過我,讓我為先生切脈診治,試試好麼?”

這時趙士德從昏迷中醒來,聽到有人說話,睜開眼睛,見艙門前立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也不暇理會,向小姐問道:“什麼人要給我治傷?”

小姐望了一眼狄夢庭,猶豫說道:“便是這位小……小先生。”

趙士德哪裡相信,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說道:“胡鬧,胡鬧!”

小姐心中也是不信,卻道:“舅舅,您的傷這樣重,再不能拖下去了。不如讓他給您治一治,左右算是一線希望。”

趙士德聽到“左右算是一線希望”八字,心頭一震,嘆了一聲:“罷了,就聽我外甥女這一次。”他撐起身,向狄夢庭打量了一會兒,道:“少年,你也會治病麼?”口氣中頗有懷疑之意。

狄夢庭想著師父慘死的情景,本來對鐵衣山莊的人心下暗恨,可是他天性不易記仇,否則也不會進艙請求治病了,此刻聽趙士德如此不信任的詢問,雖感不快,還是點了點頭,道:“生死由天,晚輩只能勉力一試。倘若治得好,算您命裡的福緣,若治不好,那也是該有這麼一劫。”說著走到床榻前,只見趙士德肩背都受了極厲害的刀劍之傷,包紮的布片上還在不斷滲出鮮血,伸手又替趙士德搭了搭脈,道:“您遭人偷襲,匆忙中使陰勁與那人對了一掌,卻被對方的掌力回激入體,致使胸脈經絡受了震盪,對不對?”

趙士德見這個少年單是搭一下自己的脈搏,便將當時動手過著的情形說得一點不差,心中大奇,脫口道:“你……你怎麼知道?”

狄夢庭道:“我知道。”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囊,拔出八枝金針放在床榻邊。

趙士德心中生出一絲指望,道:“小……小先生,這傷有治麼?”以他鐵衣山莊四大護法之首,居然叫狄夢庭一聲“小先生”,可算得客氣之極了。

狄夢庭不答,剪開趙士德的繃帶,發現他肩背上共受了四處外傷,臂骨亦已折斷,右膀有一處肩骨裂成碎片。這等厲害的骨碎,在外科中本是極難接續,但在風霽月門下弟子看來,卻也尋常,於是替他接骨療傷,又用師門獨傳的金針灸法,刺遍三十六路大穴,理正他受傷扭曲的經脈。他初次替人接骨,手法未免不夠敏捷,但忙了個把時辰,終於包紮妥善,說道:“我用金針刺了您的麻穴,待會兒麻勁過去,傷口會疼得很厲害。您現在睡一會兒吧。”

他又轉過身,對小姐說道:“小姐,我給尊舅父開一張藥方,你可有筆紙?”

小姐見他為舅舅接骨針灸,著手成春,心中又奇又敬,聽他出言詢問,微微一驚,臉上不禁閃過一絲酡紅,道:“有,請小先生隨我來。”她將狄夢庭帶進內艙,向桌後的錦凳指了指,說道:“小先生,請坐。”

狄夢庭見桌上整整齊齊放著筆墨紙硯,在一方鎮尺下面,壓著一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