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忠秀醒來後去找潘氏時,仍帶著死者的配飾。
忠秀被潘氏之夫丁小乙所殺,屍體被埋在樹下時衣物都被剝去了。若他身上有死者的配飾,應落在了潘氏或丁小乙手中。
或許早被變賣,亦或一直被藏匿。
總之,詢問潘氏或能得到結果。
張屏向燕修借紙筆,將自己的想法簡潔寫明,放進信封,送給謝賦轉稟。
他詢問桂淳,以自己目前刑部文吏的身份,如此做是否有不當之處。桂淳爽朗表示毫不介意,張先生可隨意做事,查案最最重要,刑部向來光明磊落,開闊大方,最愛與別的衙門分享線索,共同破案。
燕修更一言不發。
安排妥當後,柳桐倚桂淳燕修四人帶著卓西德,在另一隊兵卒的護衛下,仍按照當年卓西德與賀慶佑帶著箱子離開的路線行進,去往卓賀二人藏箱子的地點。
卓西德的記憶似已被完全喚醒,沒繞多少路便尋到了當年藏箱子的所在。
如他與賀慶佑的口供所說,此地確實好找尋,距離官道不算遠,一間低矮小廟矗立在空蕩蕩的荒地中,原應是粉白色的老舊牆面拱著一個青灰瓦頂,向南開著一扇門,門無扇板,內裡端坐一尊神像。
廟門外西南處有一株老槐。
卓西德領著張屏等人走向小廟的東北方。
距離小廟幾丈開外果然有一道隆起的地面,乃是尋常荒地裡常見的小土坡模樣。坡上也已冒出茸茸短草。
卓西德指著小土坡背陰的某處:“那兩口箱子當日就埋這一片兒。”
他又比劃。
“這塊兒以前比別的地方鼓一些,罪民和賀慶佑把箱子挖出來以後,平過土,現在不咋能看出來了。”
燕修問:“當時是夜裡,你們怎能找來此處,看得如此明白?”
卓西德道:“那天夜裡月亮挺亮的,我倆想著肯定得埋在一個別人想不到,自己回頭找也不容易忘的地方。”
桂淳問:“你倆當中,到底是誰先提起把箱子埋在這裡。”
卓西德愣了一下:“這……這真記不清了。”
柳桐倚環顧四周:“此地確實好辨認,但若非住在臨近的人,無人引路,也不大容易知道。二位如何曉得這個地方?”
卓西德道:“我們先前在官道旁擺茶攤。官道有騎衛巡護,應是躲騎衛或是躲雨的時候摸到這片來的。詳細的確實記不太清了。這小廟特別小,茶攤推車只能側著推進去一半,我倆將將卡在裡頭窩著,總算能遮遮風雨避避太陽。這地方一直荒得很,我倆除了見過兩三次放牛羊撿柴的孩子外,再沒遇見旁人,所以一想藏東西就想到這裡。再尋思,要是旁人來這個地方,搜東西,第一肯定先想著廟裡,第二是那棵樹,所以都不能藏。便決定藏在隆起的土坡裡。這樣的土坡這邊有好幾處,但這個坡,大人們請看,站在這裡,剛好正對那棵樹。”
張屏幾人如他所示站在土坡處向老槐樹望了望。
桂淳讚道:“不錯,確實細膩周到。之前在令岳母的小院裡我就瞧出來了,卓老闆特別會藏東西。”
卓西德哆嗦了一下:“桂爺,罪民的魂兒真真要被您老誇出來了。”
桂淳哈地一笑拍拍他肩膀:“實是在贊你,莫多想。”
燕修又提筆繪圖,京師巡防營的兵卒再次取出探鏟。
卓西德顫顫地道:“罪民的確只在這裡埋過兩口箱子。”
桂淳再拍拍他的肩:“沒事沒事,隨便鑽鑽,例行公務罷了。跟著我們侍郎大人連辦幾件大案,桂某都要屬上穿山甲了,看見土地,就想發掘。在家裡我閨女老問我,「爹,你是不是把私房錢藏後院花圃裡了,咋老在那刨呢?」我說,「乖女,爹是在鍛鍊公務技藝,不能讓你的世伯世叔們超過了我!」”跟著爽朗大笑數聲。
卓西德從嗓子眼裡努力擠出幾點乾巴巴的聲音應和。
燕修從畫紙上抬起視線,不帶感情地將他二人一掃。
張屏與柳桐倚走向那座小廟。
先有兩名兵卒入廟檢視。張屏與柳桐倚在門外端詳。
到得近前,小廟更顯低矮,外牆粉塗早已斑駁,但露出的磚體看來很密實,長石條門檻磨得光十分光滑,屋頂亦甚老舊,瓦片大多還是囫圇的,且未有塌漏破損,可見當初建這座小廟用工用料非常紮實。門框左右各凸起一條,刻寫一副對聯——
「威嚴鎮邪祟,慈悲護往來」。
張屏湊近仔細看對聯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