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洪欣蓮被綁走的證人,緝拿兇犯,招來一堆撒謊騙賞金的。府衙本就缺人手,被一波波做假證的搞得暈頭轉向,亂七八糟的證詞錄了幾大本,單是攝走洪欣蓮的妖怪都能編一部百妖錄。還要整天被鍾洪兩家催問,被百姓議論——為何仍無頭緒?州衙果然不做事!朝廷還是太慈悲了,合該將他們一鍋端了!
州府刑房專門分出一撥人查洪氏的案子,戴好女之死報到衙門,接手的官員捕快即便看到又是一名被棄屍在店鋪門前的女子,心生疑惑,也不敢隨便關聯,干擾洪氏案的查辦。
戴好女的兄弟們亦不在意兇手,只在鬧,戴好女肯定藏了一筆錢,是不是被誰吞了?暗指同屋女工或寶脂堂。
查此案的是府衙幾個比較圓滑的老捕快,慢悠悠地查著,任憑戴家兄弟鬧。
這幾個外縣的憨子,難道以為鬧鬧就能拿住寶脂堂這樣的大商家?
果然沒兩天,戴家兄弟便不鬧著說是寶脂堂或工坊的女工偷了大姐的錢,改口為肯定大姐有個野漢,被人騙財後處理了。
老捕快順著他們說:“當真如此,案犯往港口哪條船上一跳,天南海北,漂搖而去,可就不好找了……”
戴家兄弟跳腳大罵,似也認下了這個說法。
老捕快遂吃下定心丸,隨緣查之。
若不是第三名女子遇害,戴好女的案子可能便如此隨緣一陣兒,即被草草填上幾筆,扔進卷宗堆,或又在數年後,謄抄整理檔冊時,被人一不小心遺漏,從此再不會有誰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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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案子是從第三名女子被害後,才鬧大,備受關注。
第三名被害的女子姓簟,名叫小筠,遇害時十七歲,尚未成親。她的母親是明州城有名的孝婦。
鮮戴談起如何認得幾位遇害的女子,都吞吞吐吐,需史都尉白如依等人反覆詢問,才能令他吐出全部真相,唯獨談到簟小筠時格外順暢痛快。
“這姑娘,在城裡挺出名的。好多人都認得她。唉,小姑娘家家,遭這樣不幸,按理不當這麼講,但諸位大人多從她這裡查一查,說不定能快點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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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村正和鞏鄉長聽桂淳講到這裡,神色皆微一動。
鞏鄉長含蓄地問:“是不是這姑娘行事上……”
柳桐倚和冀實神色中亦露出一絲疑問,他們所讀的案件卷宗對被害女子們的記錄都很簡略,也不知這位簟氏女的詳細。
穆集觀察到他二人神情,遂道:“下官記得,所讀卷宗中只提到這女子的母親是位守節多年的寡婦。她好像是有兄長,但兄長不在家,少人約束。她與一位書生有私情,似兩人生了些口角,之後此女便被殺了。書生因此成了嫌犯。”
桂淳神色難得肅穆:“這位簟姑娘行事確有不符世俗之舉,但與傳聞大有出入。”
白如依和史都尉一行初去調查簟小筠,鄰人親友都含蓄地說這姑娘有些古怪。
簟小筠的父親簟念恩在商船上做廚子,長年跟船出海。她的外祖父河忠及幾個舅舅亦是船民。簟小筠是家中么女,上有兩個哥哥。她才幾歲時,其父簟念恩與她外祖父河忠同一條船出海,遭遇海難,兩人不幸離世。簟小筠的母親河氏青年守寡,一直沒改嫁,同時侍奉婆婆和孃家母親,將三個孩子拉扯大。
據親戚鄰居們說,簟小筠從小就同兩個哥哥一起跑來跑去,那時簟家貧苦,她都是撿哥哥們的舊衣服穿,和一幫孩子在碼頭翻淘大船客人丟的垃圾,幫小攤賣東西掙零花,誰都看不出這是個女孩。
待長大了,她仍喜歡穿男裝,總打扮得像個少年似的在城中行走。在距離她遇害不到一個月前,簟小筠與一位外地來的書生寇某相識,此後常跟寇生見面。
十月初二,簟小筠與寇生在寇生暫居之處附近的一座茶樓私會,兩人應是起了爭執。據茶樓老闆和當天在店的茶客回憶,簟小筠獨自離開,走得挺急,滿臉通紅,能看出動了氣。過了一陣兒,寇生獨自離開,未見有太多異常。
三天後,十月初五,寇生與人在酒樓吃酒,簟小筠突然出現,罵了寇生一句“畜生”,潑了寇生一身酒水,拂袖離去。
寇生追出酒樓,兩人當街口角。圍觀者們都說,當時寇生姿態很低,溫言軟語求簟小筠冷靜,另找個地方細談。
簟小筠則十分激動,向寇生怒喝,“滾!”“是我瞎了眼!”“一看你我就噁心,再不相見!”
寇生欲拉扯簟小筠,簟小筠甩開寇生的手,將他推倒在地。寇生癱坐著,幽怨凝望簟小筠大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