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好像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有博瀚不服氣地說了聲:“女人本來就不用那麼好強,好好呆在家裡當全職太太不好嗎?”
“當不當全職太太只是個人選擇,這和你把不把女人當獨立的人看沒有必然關係。”羅裴裴的語氣不鹹不淡但隱含嘲諷,“最可怕的是還要叫著男女平等,房子兩個人一起買,但孩子還得隨男人姓。”
一句話就把博瀚沒說完的話給堵回去了。
而楊綿綿一直都沒有說話,她年紀還小,經歷過的事情還少,並不能像羅裴裴那樣對這個社會的不公平感受那麼深刻,但她心裡,也真的覺得很無力。
因為這樣的現象,並不是一個人可以改變的,這種無形的抗爭和壓力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
而現實的殘酷正在於此,這是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去時興致勃勃,回時沉默一片,這一次的旅行,也就這樣算是落下了帷幕。
許央是救了回來,但這件事卻在全國掀起了軒然大~波,這樣嚴重的刑事案件歷史上都是罕見的,很快,全國的大街小巷都開始貼滿了啞嫂等人的通緝令,可笑的是,那照片是她們年輕鮮活的時候所拍,每個人都還洋溢著笑容,但現實中的她們早就已經面目全非了與病毒同行。
不經意的,她又想起自己家樓下的那戶人家,那個被拐多年回到家鄉的女孩子看見從前的戀人,但戀人已經認不出她了。
十年生死兩茫茫,塵滿面,鬢如霜。
楊綿綿不知道啞嫂她們能夠在這樣的追捕下逃亡多久,也不知道她們多久後會迎來法律的審判,不過不管怎麼樣,肯定是難逃一死。
只是,相比於她們這樣轟轟烈烈復仇,那些老死在深山,一輩子逃脫不了束縛的女人,似乎更加悽慘。
可惜的是,能手刃仇人的太少了,從前她們也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現在卻被逼著拿起屠刀。
至於許央,同樣也被推上了風口浪尖,被萬人唾罵,認為她是罪魁禍首,無論是村民的死亡還是那些被拐女子的悲慘命運,都由她一手造成。
報社被迫將她開除,許央的個人資料被人肉出來,有人給她打騷擾電話,也有人到她家潑她糞便,一時之間,眾叛親離。
只有羅裴裴去見了她,開門見山:“許央,你現在最好還是出國避一避風頭。”
許央絕望地看著她:“連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我承認我希望借這一篇報道打個翻身仗,但是裴裴,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當時老師在課上說的一切,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做假新聞,我是真的想幫那些孩子們,我不知道……”她把臉埋在手心裡痛哭起來,“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我真的想幫他們的,那些孩子那麼小就沒了媽媽,沒有媽媽的滋味我體會我,我不希望他們變成那樣。”
羅裴裴沉默地看著她,緩緩說:“勸她們回去的事情,你做的欠妥。”
“你什麼都不知道!”許央的語氣卻激烈了起來,“我當時去採訪她們,有多少人是被父母不承認的,還有的爸媽早就死了,既然她們已經有了家庭,回去至少是一個歸宿,而且作為一個母親,怎麼可以拋棄自己的孩子?我承認她們受過的苦難,但現在已經這樣了,為什麼不接受現實呢?之前那個被拐的女人不是也留下來當了老師,有了繼續活下去的意義嗎?”
羅裴裴聞言,輕輕嘆了口氣:“是的,你說得對,其實這樣的結果不是一個人造成的,這只是壓垮她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許央的眼裡泛起了淚光,“她們說我為了報道不擇手段,都是我的錯,村民的死是我的錯,她們殺人也是我的錯,但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不是我拐賣她們,也不是我買了她們,更不是我殺了村民,我只是想做一件有意義的事,可為什麼現在,我成了罪魁禍首?”
她歇斯底里地發問,但羅裴裴卻無法回答她,造成這個悲劇的原因有很多很多,誠然,許央有錯,但一切的根源卻並不在此,只是,面對這樣的慘案,人們需要一個發洩的物件,買她們的村民已經死了,人販子不知道在哪裡,只有許央,承受了所有的怒火。
“不管怎麼樣,許央,”羅裴裴握住她的手,“暫時先出國避一避風頭吧,你去國外走一走,再接觸一些人,也許你的想法會發生改變,女人的一生,並不是為男人而活的。”
許央擦了擦眼淚,默默地點了點頭。
離開許央家裡的時候,羅裴裴看著牆上被人用鮮紅色油漆刷的四個大字“許央償命”,心裡慢慢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