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對馬苦玄說過一次,那次是馬苦玄大戰之間,叨叨個沒完。
只不過對於後者是厭惡,陳平安極少這麼憎惡一個人,刺殺自己的少女朱鹿算一個,濫殺無辜的嫁衣女鬼算一個,蛟龍溝的那頭金袍老蛟算一個,屈指可數。
而對陸臺更多還是無奈。
陸臺一挑眉,然後痛心疾首道:“沒用?你就沒有喜歡的姑娘?萬一有的話,就不想她更好看?九百九十九沒有的話,你好歹也能靠這個跟人家聊聊天吧,你真以為仙子不放屁,個個不愛美?活該你打光棍!”
陳平安一下子開了竅,斬釘截
鐵道:“有!想!”
他當然有喜歡的姑娘,比她更好看……嗯?不對不對,寧姚已經最好看了!
陸臺看得直搖頭,“傻了吧唧!估計有了姑娘也留不住。”
說完之後,陸臺猶不罷休,憑空變出那把竹製摺扇,嘖嘖道:“留不住啊留不住。”
陳平安呵呵一笑。
察覺到陳平安有動手的跡象,陸臺斜眼提醒道:“別動手啊,你一個天天翻書的人,哪怕不是君子,好歹也算半個讀書人。這才幾步路,說好的事不過三呢?”
渡口本就是扶乩宗的私產,一路往扶乩宗山頭而去,路上多有神神怪怪的景象,有十數人乘坐一條名為“紫髯公”的紫色大蟒身上,風馳電掣,但是乘坐之人個個四平八穩。頭頂經常有充滿劍氣的虹光掠過,轉瞬即逝。
見過了老龍城和倒懸山,陳平安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陸臺解釋說桐葉洲跟零零碎碎的寶瓶洲很不一樣,山頭數目不多,但很多都是龐然大物,在這裡不是隨便扯一杆破爛旗幟就能自封山大王的,桐葉洲的王朝和江湖,這兩股勢力不容小覷。
當然事無絕對,不入流的仙家門派肯定會有,畢竟桐葉洲疆域實在太大了,再說了,哪塊田地還沒個老鼠窩。
可像觀湖書院以南的寶瓶洲,幾乎國國有仙府的景象,在桐葉洲肯定沒有。
兩人在寬闊道路一側並肩而行,其實十分惹眼,來往車輛的女子,無論是仙師還是富家千金,都樂意拋來好奇打量的視線,略帶驚豔,主要還是歸功於風度翩翩的陸臺,仙氣書卷氣都很出彩,這就很難得了,陳平安站在他身邊,更多起到了綠葉的作用。
陸臺沒來由感慨道:“婆娑洲不去說,很強大,文風鼎盛,仙師如雲,尤其還有一個醇儒陳淳安坐鎮,咱們腳下的桐葉洲性子喜靜,跟賢淑女子相似,與世無爭,又有地利之優,連跨洲渡船都沒幾艘,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所以比較喜歡排外,其實算是一塊很大的世外桃源了,西南方的扶搖洲可就熱鬧了,山上山下沒個界線,整天打打殺殺,練氣士的江湖氣都很重。”
陳平安突然小聲問道:“陸臺,你什麼境界?可以說嗎?”
陸臺輕搖摺扇,鬢角飛揚,微笑道:“陸氏子弟,不太在意境界高低,只看‘觀河’的眼力能有多遠。”
陳平安點頭道:“那就是不高了。”
陸臺扯了扯嘴角,“相對中土神洲的修道天才,當然算不得高,可比你嘛,綽綽有餘。”
陳平安笑道:“我認識一個比我略大的人,七境武夫了,在家門口遇上一個長得像狐狸的婆娑洲劍修,好像是九境。我家裡有兩個小傢伙,一條火蟒一條水蛇,估計快要六境和七境了。你呢?到底是幾境?”
陸臺仍是不願洩露自己的境界高低,只是一臉得意洋洋道:“我的兩個師傅,一個授業,一個傳道,都是上五境。”
陳平安哦了一聲。
陸臺瞥了眼陳平安,“啥意思?不服氣,還是不入眼?”
陳平安點頭道:“服氣。”
陸臺笑眯眯道:“陳平安,你這副口服心不服的德行,是不是希望躺著被人敬酒啊。”
陳平安疑惑道:“什麼意思?”
陸臺啪一聲收起摺扇,“死了之後,總該有人上墳祭酒吧。”
陳平安沒好氣道:“彎彎腸子。”
陸臺爽朗大笑,繼而開啟摺扇,清風陣陣,真是秋高氣爽。
兩人步行半日,才在黃昏中走到扶乩宗山頭的山腳,山名垂裳,按照陸臺的說法,寓意君王拱手垂袖而治,可為何扶乩宗佔據的山頭卻有儒家的講法,陸臺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一個時辰後,暮色之中,陳平安和陸臺終於見到那條喊天街,燈火輝煌,亮如白晝,哪怕是晚上,依舊遊人如織。
走入人滿為患的大街後,陸臺讓陳平安見識到了何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