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著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去了國外……
想到這裡,周普仁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奪眶而出。
有多少年他沒有哭過了,他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他記得那年,父親得了喉癌,從確診到死亡,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一個大活人就這樣走掉了。
他哭了,他哭的時候不單單想到了他剛剛去世的父親,他還想到了他早就睡在地下的母親。
他為他自己那麼早沒有了娘而哭,為自己的父親走掉而哭。
其實,他很清楚父親之所以能夠這麼快就走掉,純粹是被他給氣出來的,好端端的一個媳婦,好端端的一個大孫子,好端端的一個家庭就被這個不爭氣的兒子給毀了!
埋怨外面的女人?純粹胡扯!人家怎麼不找別的男人,偏偏找到你這個下三濫?人家看上你的錢了?比你小子有錢的人大有人在!人家離不開你?你就能夠離開舒蘭跟小淘?我早就跟你說過,舒蘭這個孩子有個倔脾氣,別看她平時不聲不響老實巴交低眉順眼的樣子,什麼時候你把她給惹急了,她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兔子急了還要咬人呢!
他記得舒蘭帶著孩子真的要走的訊息傳出來後,他的父親給舒蘭跪下了。
一個守寡立地,又當爹又當孃的親爹給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媳婦跪下了,而且是長跪不起。
作孽啊!作孽啊!
此刻的周普仁似乎還能夠聽到父親當時以頭撞地的聲音,只不過現在聽來,同樣的聲音聽起來有點遠。
但是舒蘭是倔強的,因為她已經給過他好幾次機會了,他每次都能夠用花言巧語矇混過去,可是這次,他沒有機會了。
她沒有給他機會,但是,她給了跪在地上的公爹一個機會,就是等到公爹百年之後,她就帶著小淘離開。
她給自己的公爹跪下了,這個公公可不是一般的公公,他真的是自己在世的親爹呀!自己的爹孃死得早,還不多虧了這個公公把自己接過來。養在自己家裡,跟自己的兒子一起疼愛,下guangdong ;那麼苦的年頭都沒有把她舍下不管,有多少親爹親媽都把自己的親女兒給聘在那邊了,可是他卻帶著兩個孩子——一個也不少地回來了。
那個時候的舒蘭跪抱著公公哭得傷心得都背過氣去了。她想起了自己過世的爹孃,想起了公公的疼愛,想到小淘還小,想到自己一個女人可往哪裡走啊!
電話撥通了,裡面傳來一個女人輕輕的一聲喂。
周普仁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說你還好嗎?
對方冷冷地說你有什麼事情嗎?
兒子——我們的兒子……給你打過電話嗎……最近?
打過的。
周普仁一聽打過。心裡登時高興起來。他在那邊還好嗎?
你自己沒有問嗎?還是你自己問吧。對方冷淡得像是北極的一塊化不開的有稜角的寒冰。
周普仁的心一下子又低沉起來。
我打過了,可是沒有打通。他坦白交代著。
他遇到了搶劫的人,行李揹包都被搶走了。對方平靜得說著,像是談的事情根本就不關自己的事情似的。
但是。這句話對周普仁來說卻是致命的。他早就料到了不是嗎?
窮山惡水出刁民!自己早就想到這一點了。不過。他並沒有在電話裡直接說出來。
他做了一次深呼吸,說哦,那他現在的號碼是什麼?請你告訴我好嗎?
他想把話刻意地說得溫柔一點。他想化解她語氣中的寒冰。
他是用別人的電話打的。
她的語氣還是一樣的平靜,一樣的冰冷,並沒有任何轉暖的跡象。
他說你能夠告訴我那個號碼是多少嗎?
他幾乎是在討好她了。
不過,是別人的電話,你打過去,這樣合適嗎?
舒蘭是個儘量不會給別人添麻煩的人,這麼多年,她的性格還是一點兒都沒有變。
想到這裡,他哦了一聲,說最好還是發給我,或者直接告訴我吧,也好有個防備。
她一聽,他說得也在理,畢竟還是小淘的爸爸。看來,小淘出事的第一時間還是隻想到了她這個媽媽,而那個就在國內的爸爸卻沒有這樣的榮幸。
想到這裡,舒蘭的心裡一陣寬慰,畢竟自己為兒子付出的太多了。付出總有回報。自己的兒子沒有白養!
可是,周普仁再有多大的不好,那畢竟也是你的親爹呀!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