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很白,那指甲油很紅。
芮銳看米洛已經輸急了,就說道:“我看今天還是算了吧,小孫也不賭,玩起來也沒勁兒!上半夜就當消磨時間了,所有錢都歸位。大家都當娛樂娛樂了!”
芮銳一向很會察言觀色,也很懂得照顧別人的情緒,尤其是照顧領導的情緒。芮銳很善良,有時候在策劃案溝通會中間休息的時候,他會悄悄發簡訊給固執的我,告訴我如果再固執下去,領導可能就會放棄這個專案了。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會做出適當的讓步。劉皓則不同,仗著自己和集團上層有裙帶關係,常常口無遮攔,有恃無恐。
“不玩就不玩,錢都歸位幹嗎?這麼點錢米總又不是輸不起。”劉皓伸了伸胳膊,繼續擺牌,手氣很好的他,顯然絲毫沒有不玩的意思。
米洛也說:“玩!玩!誰不玩我跟誰急。”
於是八隻手又呼啦呼啦地洗牌,突然,芮銳的手停了下來,逐個看了大家一眼,然後又看了看四周,吐出一個不規則的菸圈,神秘兮兮地說道:“我總覺得這個房間還有第五個人似的,而且,米總一出六條就有人和牌,也太邪門了吧?”
我心裡一驚,看了芮銳一眼,原來,不止我一人有這樣的感覺。
劉皓說:“芮銳你這混球,不想玩了也別胡言亂語嚇唬人啊!”
米洛頭都不抬,該他上莊了,他把骰子往麻將監獄裡一甩,說道:“老子不信這個邪!我不說停你們都得跟著玩。”
“是啊!”劉皓火上澆油,“芮銳贏了就不玩了,太沒牌品了,總得給米總翻身的機會啊!”
芮銳瞪了劉皓一眼,默不作聲開始摸牌。
【5。無底的黑洞】
整個房間籠罩著詭異的氣氛,米洛專注於牌局,不時看看已經發過的牌和自己手裡的牌,測算什麼牌的和牌機率比較高。劉皓手氣不錯,贏了不少,而且貌似還有繼續贏的趨勢,臉上禁不住得意揚揚,每摸一張牌,都會很誇張地說:“這把牌太好了,到底要扔哪一張才行呢?”劉皓每次說完,都忍不住看米洛一眼。我想米洛如果有鬍子的話,一定會氣得豎起來。
而芮銳,自從說完那句話之後,就一直一聲不吭,心思似乎也沒有在牌局上,一會兒左看看,一會兒右看看,心不在焉的。
這樣,一圈下來,桌上似乎就只有劉皓一個贏家了。
而我為了不和牌,乾脆把牌放得亂七八糟,每次摸到六條都心驚膽戰的。那六條豎線張牙舞爪,就像某具陳屍上的蛆蟲,在我眼裡不停地蠕動,攪得我心煩意亂。
這一把,奇蹟般的,我摸了三張六條後,又摸來一張。其實我自摸六條和牌了,不過我當然不會和。就在我摸到第四張六條的時候,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來,聲音雖然不大,但還是把房間裡的四個人都嚇了一跳,大家愣了一下,誰也沒有動,似乎都在期望那鈴聲會自動停止。可是打電話的人似乎很執著,電話一直響個不停,芮銳終於坐不住了。
他說:“我去聽……”
“讓小孫去,對方聽見是女的,肯定一聲不吭就掛了。”米洛說。
我看了看自己的牌,猶豫了一下,擔心我離開的時候牌又會自動翻倒,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把牌扣起來,然後拿起一張六條,走向電話。這樣就算牌會自動來個一百八十度大翻身,只要他們不知道我手裡的是六條,也就不會知道我和了。
我剛走到電話邊,電話就不響了。
“真他媽的犯賤!”米洛罵道。
我轉身,電話又響了。我拿起聽筒,對方沒有說話,聽筒裡也沒有一絲聲音,連普通電話應該有的微小的雜音也沒有,電話另一端一片死寂,彷彿是一個無底的黑洞。
“是小姐吧?”劉皓不懷好意地問。
“沒人說話。”我顫抖著說。
“別理她,繼續打!”米洛不耐煩。
我“哦”了一聲,剛準備掛電話,電話那端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清晰無比,那聲音彷彿不是從電話裡傳來的,而是貼在我耳邊說的。
她說:“和六條。”
當時房間裡很安靜,似乎連飲水機的發熱器都停止了運作,因此在座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那句話。
對方說完這句話後,就掛掉了電話,電話裡隱隱傳來的“嘟嘟”聲,成了這個房間唯一的配樂。我腿一軟,順勢跌坐在床上,手裡的牌掉在了床上,確實是六條。
芮銳的嘴唇微微顫抖著。
劉皓一臉不相信地翻開我的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