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過,你當然也會想。”他的鬢髮依然凌亂,靠得這麼近,他炯炯有神的黑眸,堅毅剛正的面容,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並不英俊,相貌卻有慷慨之氣,二分疏離,三分凌厲,五分英氣,不夠驚豔,卻是越品越有味道。他絕非凡人,對於那些突襲的黑衣人,他應該有所揣測。
我有心試探,問道:“你和那些黑衣人交過手,有什麼發現嗎?”
無情淡淡地下了結論,“身手不錯,走狗而已。”
“為你而來?”
“為你而來。”
“那你猜出我的身份了嗎?”我側眸看他,想從他的臉上瞧出點兒什麼。
“何須猜?嬴皓,寐姬。”他目視前方,嘴裡吐出兩個輕而堅定的名字。
我心下微震,他竟如此厲害,猜得出我和皓兒的身份。他是怎麼猜到的?
我思緒飄飛,從我醒來的那一刻,到今夜,發生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瞬間,點點滴滴,毫無遺漏,除了皓兒的名字,他一無所知,怎麼會猜得到我的身份?莫非是從黑衣人口中得知?
呀,對了,鐵蒺藜。皓兒說起鐵蒺藜的時候,提到了公子雍,而公子雍是吳王第三子,也是當今世上以手段陰狠著稱的公子。能夠識得公子雍,定非凡人,加之前不久三國聯軍滅吳,因此無情料定皓兒就是在吳國為質的嬴皓。
想不到皓兒無意中的一句話,竟讓他推測出了我們的身份。
“你是否在想,我是如何猜到你們的身份的?”無情轉眼看我,目光犀利得穿透人心。
“皓兒提起過吳公子雍,你以此推測出我們的身份,不足為奇。”我故作不以為然。
他不作應答,望著浩瀚銀河,面色平靜。
他突然間的沉默,讓我有點兒訝異,卻又不知該說什麼。這人當真古怪,不喜言談,冷如冰人。
無情忽然問道:“你醫術精妙,師承何人?”
解毒(3)
我故意刺刺他,“冷漠無情的人也對此類雕蟲小技感興趣嗎?”
他付之一笑,雙臂抱肩,不打算理會我的譏諷,也不再追問下去。
過了半晌,我又問:“身為劍客,你的佩劍呢?”
“劍客一定要有佩劍嗎?”
“沒有佩劍,還是劍客嗎?”
“我何時說過,我是劍客?”
“也許你不是劍客,但你的劍術已臻登峰造極之境。”
“過獎。”
跟這種人講話,一言蔽之:累。
今夜的他很奇怪,為什麼句句是刺?為什麼對我如此?我何時得罪他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眨眨眼,望著夜色覆蓋下的一草一木,心中竟然不捨,“明日一早,我就帶皓兒離開。”
無情悶悶地問:“去哪裡?”
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過,不過明日一早我就會知道了。我的唇邊浮起一抹明亮的微笑,“你已猜到我們的身份,也該知道,我不可能一輩子在這兒,皓兒也不可能。”
“回秦國?”他的話言簡意賅,短促有力。
“天下如此之大,我哪裡不能去?”
“若你是因為擔心連累我才離開,我不會讓皓兒就此離去;若是別的緣由,我不會阻止你。”嗓音懶散,無情的語氣變得真快。
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他竟然能夠猜中我的所思所想,除了佩服之外,我不知該說什麼。但是,我心意已決,我說:“無論如何,我和皓兒不能再待在這裡,你也另找地方安頓吧。”
沉默。
月朗風清,星移斗轉,夏蟲的鳴叫聲越發響亮。
無情冷聲道:“我護送你們回秦國。”
我冷聲拒絕,“不必了。”
他鬆開雙臂,轉身回屋,卻傳來一句沉若千鈞的話,“三日後,我送你們離開。”
冰冷的話音,不容反駁的語氣。
我怔住,為什麼他如此堅決?為什麼他堅持要護送我們回秦?擔心我們在路途上遭遇不測?
翌日,他照舊早起,教皓兒劍術,早食後便立即出門,還說晚些時候才回來,吩咐皓兒不要上山。我不知道他為了何事而出門,有點兒擔心,惶惶然等到午後,仍不見他回來,卻等來一批不速之客。
其時,皓兒正在屋前練劍,我在一旁看著,隨著劍鋒的揮舞,心緒愈加紛亂。
凌亂的腳步聲傳來,我抬頭一看,愣在當地。皓兒也看到這批精壯的不速之客,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