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品欠佳,卿對他評價過高。”
司馬光回答說:“陛下是指有人控告他嗎?我對他知之較深。陛下知道謝景溫為安石親戚,控告也是王安石煽動而起。再者,雖然蘇東坡並非完美無疵,他不比隱秘母喪不報的畜牲李定好得多嗎?”
按蘇東坡的政績說,他而今應當官居太守才是,皇帝也有此意。王安石與謝景溫反對,使之任附近一縣的判官;但是皇帝予以改動,任命他為風景秀麗的杭州太守。蘇東坡對御史的彈劾不屑於置理,連修表自辯也不肯,任憑官方調查,自己攜眷徑赴杭州上任去了。
第九章 人的惡行
現在朝廷上平靜了,死一般的平靜。蘇東坡攜眷離都之時,當年仁宗在位年間的名臣儒吏都已清除淨盡,四散於外地。歐陽修正退隱於安徽富陽。蘇家世交張方平家正在河南淮陽。
蘇子由年前即被神宗任命為淮陽州學教授。蘇子由也有其特點,不像兄長子瞻那麼倔強任性,但一直潔身自好,使清譽不受沾染,能照顧自己免於危害,所以挑選一個平安卑微的職位,與賢士大儒相往還。後來張方平辭官歸隱,遷居河南商邸,或稱“南都”,子由請調至商邸為官,次年,蘇東坡往返京都之時,總是路宿張宅,向張方平請求指教,如對叔伯長輩。司馬光與呂公著現在西都洛陽,過著退隱的生活,呂晦病重將死,死前,他呈給皇帝一個難題求教:
〖臣本無宿疾,遇值醫者用術乖方,妄投湯劑,率情任意差之指下,禍延四肢,浸成風痺。非只憚風痺之苦,又將虞心腹之變。雖一身之微,固不足恤,而九族之託,良以為憂。〗
賢德的老宰相富弼不能平安度日,他已經降職為博州太守,當道認為他推銷青苗貸款,辦理不力。並且他還膽敢上奏摺稱:“此法行,則財聚於上,人散於下。”這時王安石的私人鄧綰,突然十分活躍起來,一看有機會可以效忠主子了,他向主子說可以控富弼阻礙新政之罪,於是宰相的顯爵全被剝除,調至另一縣去任太守。但是王安石於願未足,對皇帝說富弼所犯之罪,情如堯舜時之“四凶”,倘若只將他的宰相官爵被除而已,何以遏阻其他奸邪之輩?皇帝對王安石所奏,置之不理,任由富弼去擔任那一卑小的職位。富弼在往就新職途中,路過南都,訪問老友張方平。
老相國感慨系之,他向張方平說:“知人甚難。”
張方平說:“你說的是王安石嗎?我認為了解他並不難。當年我有一次和他共辦鄉試,他就把一切老規矩都弄得亂七八糟,我就把他調離我的部下,再不理他。”老宰相自覺難堪,又啟程趕路。在老年,他常常仰望屋頂,默然嘆息。
蘇東坡離京之前,京中曾發生一次暴亂。在前年冬天,保甲制便已實行,新兵在鄉村受軍事訓練,新兵疑心受訓的用意,以為會調離家鄉,會開至北方去和外族打仗,於是臨近京都的村子裡發生了示威抗議。騷亂之發生還另有原因。當時官方命令農人自備武器,其實也只是弓箭而已。父子相擁而泣,村民有斷腕以躲避徵調者。由於這次暴亂,王安石就要丟掉他最後的一個朋友韓維,因為韓維正是那一縣的太守,他奏明暴亂經過,呈請暫將軍訓延緩,至深冬舉行,因那時農忙已過,空閒較多。就因此一表章,連韓維也遭罷黜了。
要使王安石失勢,還須上天顯示昭然可見的徵兆,須要宮延門吏的仁行義舉。在神宗熙寧六年(一○七三),南嶽華山山崩。皇帝至為慌亂,依照習俗,乃遷居另一宮殿,以示敬仰神抵,並下令以粗模三餐上進。此外,自此年夏季到次年春季,一直乾旱不雨,皇帝至為憂愁,不知如何是好。他問王安石,王安石回答說:
“旱澇乃是天災,在堯湯之世也曾發生。吾人之所能為者只是力行善政而已。”
皇帝說:“我所擔心的也是此事,恐怕我們所行的不是善政啊。我聽見關於商稅法的怨言甚多。宮裡人人都聽說了,連皇后太后也聽說了。”
另一個閣員大臣馮京也在場,他也說:“我也聽說了。”
王安石回答說:“為什麼我沒聽人說?馮大人之所以聽說,是因為所有發怨言不滿的人都奔赴你的四周了。”
現在命定要成大事的渺小人物快要出現了。他叫鄭俠,就是畫難民圖的皇宮門吏。他呈給皇帝的難民圖上,畫的是帶著腳鐐的難民在砍樹掙錢,用以付還官家的青苗貸款。鄭俠還隨圖附上一篇短文:
〖竊聞南征北伐者,皆以其勝捷之勢、山川之形,為圖來獻。料無一人以天下之民質妻灣子、斬桑壞舍、流離逃散、皇皇不給之狀,圖以上聞者。臣謹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