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任何人都不準輕易進入的。這處密室大約除了先生,極少能有人登堂入室的。門前侍衛聽到父親的言語,閃開半個身子,放我進去。
我遊目四顧,壁上卻是一大幅地圖,一看這就是先生的手筆,如同在益州見到的那幅一樣,到處標的密密麻麻,而這幅明顯要比益州那幅更加巨大,而且包括了整個大漢的疆土。地圖旁邊高懸了父親的雙股劍。案上雜亂的放置了紙筆,一個黃色的匣子擺放在一角。
父親的密室是不準隨意收拾的,看來父親自己也沒有怎麼收拾過。
我把那黃色匣子拿起,上面沒鎖。於是我輕輕開啟來。
登時目瞪口呆。
第一張紙,是一張藥方,清清楚楚,那是父親的藥方。藥方折得整整齊齊,可是這張藥方在我手裡,卻有如火炭。
這張藥放放在這裡,而父親讓我看,很清楚的一點,他起了疑心!或者他沒有證據,或者他有了證據並沒有指出來,但無論如何,這張藥方放在這裡,已經在警告著我。
雖然我早已千百次的想過父親可能會懷疑此事,但卻又總是報了萬一的僥倖。甚至想,就算父親發現,若有一天他當真問起,無論他是有所察覺還是試探我,我都會立即跪下,指天明誓,甚至可以自己去吃那藥,以搏得他的相信。害父之名,萬萬不能承認,否則的話,我會永世無法翻身。就算我現在是承繼父親江山的不二人選,這個名頭也會讓我失去一切。
但,我卻在這種情況下先行發現了這張藥方,我該怎麼辦,銷燬它麼?反正父親有些傻了,不給他這個東西,他不會知道的。
可是,他是真得傻了麼?想起他在門前任我下跪而自行離去,想起他適才那些話語之間暗藏的玄機——阿斗大了,是單純說我長大了麼?
汗,一滴一滴淌下來。臂上的雌雄雙股劍閃動著寒光,似父親的眼睛。這個聯想讓我膽寒不已。
匣子在嗒嗒的響著,那是我的顫抖帶動了它。徵涼州以來所有的驕傲,得意,自妗,剎那間消失的乾乾淨淨,我又回覆了從前那個軟弱的、孤獨中帶著恐懼的阿斗。
我擦探頭上的汗,把那張藥方放在一邊,再向下看去,第二張紙上寫著:“諸葛喬!”
諸葛喬怎麼了?父親怎麼會想到他?
我急急的拿起,認真察看,那紙的背面卻被筆鉤抹了,只畫了一把羽扇。我運足目力看那勾抹處,依稀似能看到:“……留在益州?何為證人皆死……升之……”
我的心跳成一個兒,只覺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簡單的幾個字,卻把父親的懷疑說得清清楚楚。諸葛喬對我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為什麼我把他留在益州,而不到帶在軍中參贊軍機?劉升之被擒之後,證明他害我的人為何全部死掉?只此幾點,便足矣將懷疑的目標引向我。
我自以為是天衣無縫的,可是父親輕輕的兩句話,就把我的漏洞挑了出來。
當然,我可以去辯解,我有無數的理由可以使這兩點懷疑不再成為懷疑,但是,我能直接去找父親說麼?那不是做賊心虛又是什麼?
我的腳開始發虛,幾乎要倒在地上。一直以來的擔心,竟然這麼快,就一一應驗!
父親,會如何處置我?我難道才嚐了嚐主導自己命運的滋味,就要永遠的失去它了麼?
我惶惑不安的在密室裡徘徊著,心劇烈的跳動著。而父親把這些都劃去是什麼意思,那把羽扇又代表著什麼?
我明白了。父親看來是不準備查諸葛喬,因為那把羽扇,因為他是先生的兒子。無論真相如何,父親已經決定放過他了。
那麼?父親會放過我麼?
我該怎麼辦?
把這兩張紙撕掉,然後寄希望於父親是真的糊塗了麼?
我錯了,第一錯在手段過於陰暗,第二錯在下手太過軟弱。年幼的我,將這兩件事全部辦砸了,現在,父親一句話,就可以讓我失去所有。可是,父親又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呢?以諸葛喬之精明,怎會使劉升之把訊息漏到長安;以父親手下那些醫生的能力,怎會懷疑這一味促進藥效的安神之劑?倒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但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父親會如何對我。既然他已有所察覺,難道我還希望可以僥倖過關不成?
外間,孔明和父親說了句什麼,父親大笑起來,那笑聲裡,竟似有了一種孩子般的率真,再不復從前的高深莫測。而我此時,卻真得感到,其實自己從來也沒有看透過父親。
“怎麼辦?怎麼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