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的柏林一點兒春意都看不出來,悉悉索索的寒風夾雜著小雪吹得人臉上隱隱作痛。霍夫曼緊了緊衣領,小心的瞥了身後一眼,確定沒有人跟蹤才拉敲了敲房門。
屋內傳出女子的生硬:“誰?”
“我,霍夫曼!”
幾秒鐘之後房門被嘎吱一聲拉開了,不過對上霍夫曼的那張臉卻不是弱女子,而是一個彪形大漢。
“你來遲了!”
“我知道!弗裡德!”霍夫曼嘟囔了一句,“鐵匠讓同志們做好準備,明天一早開展行動!”
弗裡德點點頭,“還有什麼?”
霍夫曼又緊了緊衣領,笑道:“注意安全!”
一個晚上走遍了大半個柏林,傳遞了無數訊息之後,霍夫曼精疲力盡的回到了住所。和普通的德國工人一樣,他的家就像一個小小的狗窩,陰冷、潮溼尤其是缺少能填飽肚子的食物。
雖然很累,但霍夫曼覺得還是值得的,如果明天的起 義能夠取得成功,趕走該死皇帝,退出這場殘酷的戰爭,生活就會好起來。想到這兒,霍夫曼滿滿的進入了夢鄉,他夢到了新的住所、可口的食物……
這個晚上對不少德國進步工人來說,很難像霍夫曼一樣安然入睡。一想到起 義明天就要爆發,他們就不可遏制的會激動,一個個顯得迫不及待,巴不得立刻就動手才好。
工人們是如此,革命的領導者更是如此,李卜克內西激動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嘴裡嘟嘟囔囔的嘀咕著什麼,盧森堡倒是安靜不少,眉宇間含有一絲憂色。
“盧森堡同志,你還在擔心什麼?”
李卜克內西偶然停下腳步時發現了老戰友神色不太對,不由得問了一聲。
盧森堡輕輕嘆了一口氣,幽幽道:“我不知道歷史將會怎麼評價我們明天的行動。”
“那將會翻開德國曆史的新篇章!”李卜克內西很肯定地回答道。“我們為之而奮鬥的不正是建立一個無產階 級專 政的新德國嗎?”
“我知道,不過那是理想,”盧森堡的情緒還是不太高,“我十分擔心明天的起 義將會演變成一場不折不扣的暴力流血衝突。就像俄國的十月革命一樣!”
也許有同志很意外。盧森堡的口氣怎麼聽著像是孟什維克的調子?革命立場不堅定,對革命群眾不太信任也沒有信心。這種論調如果放在布林什維克,那妥妥的會被列寧釘上反 革命的牌子,然後拿重機槍突突。
實際上盧森堡的革命立場很有些怪異,她同意建立一個無產階 級專 政的人 民政權,但是又顯而易見的反對暴力革命、反對用武力奪取政權,反對一黨專 政。在坐牢期間,她在獄中還寫了一篇《俄國革命》的文章,強烈地批判布林什維克。
實話實說,盧森堡的思想老是左右搖擺也太過於理想主 義了。你他奶奶的都專 政了還搞什麼多黨民 主?不發動暴力革命,被革命的物件會乖乖的交出政權?
當然,不可否認,雖然盧森堡的思想中有天真的成分,但是革命的良心還是滿滿的。相比俄國的某些敢想敢做的老革命,她真心是值得佩服的。
而且就算盧森堡對未來的革命有一定的疑慮,但是她並沒有畏首畏尾,沒有像加米涅夫和季諾維也夫那樣,在革命爆發的前夜斷然“出賣”革命。她盡到了一個共 產黨員的義務,尊重了多數人的意見。
和她相比李卜克內西更堅定一些,他更激進。俄國革命的成功讓他充滿了幹勁,既然落後的俄國都能完成無產階 級的革命,哪怕革命的方式很有點問題,但這無疑是成功的。俄國能取得成功,沒道理工人階 級力量更強大的德國不能取得勝利!
李卜克內西很大膽的認為,德國革命必然會勝利。不光要推翻霍亨索倫王朝,還要推翻資產階 級和容克地主的統治,一鼓作氣的建立一個社會主 義的新德國。
所以他對盧森堡說道:“盧森堡同志,你完全不需要有顧慮。我國工人階 級的力量和成熟度遠遠超出落後的俄國。我們不會那麼野蠻、暴力和血腥。甚至我覺得明天的起 義完全可能是一場新的光榮革命……在工人階 級的威壓下,帝國主 義份子和他們的走狗只能灰溜溜的夾著尾巴退出歷史的舞臺!”
盧森堡被李卜克內西模仿狗夾尾巴的動作逗笑了。她雖然依然有疑慮,但是有這些志同道合的同志在,又有什麼需要擔心的呢?
新一天太陽昇起之後,柏林的大街小巷裡不斷的匯聚著人流,一開始像小溪,接下來像小河,然後演變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