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小得多。在寫《姚氏父子》時,我以為寫姚蓬子要比寫姚文元容易,原因便在於姚蓬子本來就是個性格鮮明的人,他的喜歡炫耀、不甘寂寞,他的馬虎之中透著精明,他的吝嗇刻薄,他的不修邊幅,構成了他的生動形象。相對來說,書中對姚文元的性格的刻畫要差一些,他不如姚篷子那般鮮明。
姚文元道路,是一條政治投機之路。“反胡風”、“反右”和“文革”,姚文元充分表現了他的政治投機的手腕,來了個“三級跳”。把這個人物的本質寫透了,把“無產階級金棍子”的“成長曆程”寫出來,實際上就是對建國以來幾次重大的“左”的失誤的分析與批判。姚文元在“反胡風”中,本來處境狼狽,因為姚蓬子受胡風一案牽連,被公安部拘捕審查,姚文元也因與胡風的來往受到組織審查,而且審查小組負責人之一便是他當時的戀愛物件金英。他差一點連女友都告吹!他隨機應變,投奔張春橋,接二連三地在張春橋任社長兼總編的《解放日報》上丟擲一系列批胡風的文章,他由此不僅保全了自己,而且在上海文藝界嶄露頭角。在一九五七年“早春天氣”,姚文元本來發表了許多篇有著“右派”言論的文章。“右派”的帽子已在他的頭上旋轉了!當他聽到“反擊右派”的風聲時,急急丟擲那篇《錄以備考》,迅速被《人民日報》在頭版轉載,《人民日報》還在社論中提及《錄以備考》,他再度投機得勝,成為“反右英雄”。此後,他躊躇滿志,“橫掃”巴金、艾青、秦兆陽、流沙河、周谷城,以至把棍子打到丁玲頭上。他終於經張春橋力薦,被那位從北京秘密來滬的“女客人”所看中。於是,江、張、姚結夥,姚的“四評”(評《海瑞罷官》、評三家村、評陶鑄、評周揚)拉開了“文革”大幕,他也由此一躍而為“中央首長”……剖析姚文元道路,為他立傳,目的在於使青年讀者瞭解“左”毒曾怎樣狂撅一時,給人民的事業帶來多大的災禍,從而察往知來,借昔鑑今。細細追窮姚文元的“政治投機商”的看家本領,發覺乃是與其父一脈相承。姚蓬子時而是左翼作家聯盟執委兼總務部長,中共中央特科聯絡,時而倒入國民黨反動派懷抱,成為中統局的科長,接連發表反共文章,時而當起作家書屋老闆,時而教起中國文學史來……寫姚文元,不可不寫姚蓬子。於是,我選定姚氏父子作為傳主。寫《姚文元傳》,著眼於姚氏一父一子,卻濃縮著半個多世紀的中國政治風雲和文壇搏鬥。這是一對特殊的父子。傳主本身所具備的深刻內蘊,使傳記具有力度和深度。
在我看來,把透明度甚差的人物透過長篇傳記清晰地推到讀者面前,這個過程如同解數學方程求得X。求解姚氏父子的X,是頗花精力的。我終於在一九八六年秋,寫出了《姚文元傳一書初稿》。
寫完後,鑑於這本書所具有的敏感性,兩家大型文學叢刊的編輯看了,都很喜歡卻未敢發表。我不求急功近利——早在醞釀寫《姚文元傳》這樣一批人物傳記時,我就已很明確地跟一位老編輯談過。我說,寫完之後,也許要過十年、二十年才得以與讀者見面,但我必須抓緊在這幾年採寫——因為許多歷史的見證人已經步入風燭殘年,晚了一步就無法從他們的記憶倉庫裡“搶”到不可復得的珍貴史料。我在採寫《羅隆基傳》時,就有深切的感受,因為那段時間我簡直成了北京幾家醫院的常客——被採訪者差不多都年已耄耄,只能在病房中接待我。我想,我將不僅僅把我寫的這些傳記留給後人,我也將把大量的錄音磁帶、採訪筆記留諸後人——那將成為歷史學家的研究資料。正因為這樣,寫這些人物傳記,我耐得寂寞。青燈一盞,書桌一張,默默筆耕,案牘勞形,如此而已。
《姚文元傳》寫出初稿(初稿名《姚氏父子》)之後,我又發現一些新的資料、新的線索。在一九八七年至一九八八年初,我進行了補充採訪,對初稿作了很大的修改、補充,從最初的十三萬字擴充到二十五萬字。
在完成第三稿之後,作者再度赴京,對姚蓬子胞妹姚舞雁、姚蓬子多年之友樓適夷以及已經出獄的關鋒進行採訪,又對全書作了補充修改。
本書初版本於一九八八年印出。出版前曾由國內多家報刊發表。此後,我又訪問了田家英夫人董邊、劉志堅、李銳、蘆獲、馬以鑫以及陳伯達、王力、戚本禹等。我還專程前往姚文元故鄉——浙江諸暨,來到姚公埠姚家老屋。在諸暨,得到地方誌辦公室陳侃章、檔案館姚彩娟以及姚家老鄰居俞校法等的幫助。這次,在初版的基礎上,作了較大的修改、補充。
在本書出版之際,謹對時代文藝出版社與梅中泉同志給予的鼓勵、支援表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