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海州團練這種狀態,韓世忠帶隊伍一路走來,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當然,這也是因為大多數海州兵職責都很明確,對職責之外的事情,他們顯然已沒有精力去過問——這讓韓世忠不免猜想:如果我是方臘軍偽裝的話,這群海州兵大約一個都跑不了。由此可見,海州團練昨夜的乘勢反擊策略是何等正確。
然而,似乎海州團練也過高的估計了自己的耐力,以至於到了現在這功夫,士卒們已後繼無力了……
稍停,韓世忠又思忖:如果當時是我,會做出什麼決定呢?唔……恐怕我也會順勢反擊,乘機攻擊對方營寨,因為我計程車卒疲憊,方臘軍只會更疲憊。你瞧,勝利來得多麼容易了,方臘軍根本組織不起來像樣的抵抗……當然,這是建立在我手上兵員更多的情況下。
韓世忠顯然忘了,當海州團練在江南岸奮戰拼殺的時候,自己也是站在江北岸的圍觀者之一。當時自己完全可以請求參戰的,但他雖然贊同海州團練的策略,卻壓根沒想到親身參與其中。
事情總是這樣,再做決定的時候要用上百分之百的勇氣,而實行這個決策則不需要一湯勺勇氣與膽魄,只需按部就班一步步推動事物前進就成。韓世忠缺乏的,就是下決心的勇氣。
轉念一想,韓世忠又問自己:那麼,我要有多少兵員在手,才能具備繼續攻擊的勇氣呢?……哎呀呀,像海州兵如此堅韌、兇悍計程車卒,能有一千人就不很錯了。訓練這一千人該花多少錢?若要訓練更多的人……誰能養得起啊?
想到這裡,韓世忠覺得有點不對勁——是海州兵的數目不對勁。他一路走過來,雖然見到的海州團練都是十人隊,但考慮到方臘水軍營寨的廣闊,以及自己走過的漫長道路……韓世忠心中悄悄估算了一下,立馬覺得不對了:明明,海州兵至少有五千人,誰說他們只有一千餘人?
既然起了疑心,再稍留意觀察片刻,韓世忠發現海州團練的軍服款式有四種,一種黑皮衣黑皮褲帶軟帽——大約是水軍;一種人灰布衣灰布褲——大約是輜重兵;還有一種人身穿大宋制式紅衣黑褲,上裝板式青唐甲,下裝黑布褲配高腰皮靴——大約是長槍兵。還有一種則全身灰衣,帶紅色皮頂大簷范陽帽——這是雷火兵。
但是,如今營中似乎都是雷火兵,無論穿什麼服裝,似乎腰上都彆著短銃……
就這樣一路嘀咕著,韓世忠終於尋找到這座水寨的指揮中心——就是司行方那座紅錦緞圍成的大帳。在這裡,韓世忠也見到了海州團練主力:約千餘人的隊伍,每百人為一隊,圍攏著十具炊事車正在開伙,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肉湯香味,以及微微的酒氣。
野戰部隊,居然有酒有肉……啊,也對,剛打了勝仗,是要犒賞三軍一下。理解!
這座大帳前方是一座寬大的校閱場,足夠容納一萬人同時列陣。操場的盡頭就是水寨碼頭,相比當初“方主任”就是在這裡校閱三軍,而後意氣奮發的踏上戰船,走向不歸路的。如今這操場外圍是集結的海州兵,場地上則坐滿俘虜,他們全盤腿而坐,也在端著飯碗吃飯。與此同時,場中不斷有叫喊聲,例如“戊隊吃完了沒有,吃完趕緊登船”,或者“壬隊,速度加快,快點吃。”
這些方臘水軍俘虜以一百人為一個方隊,兩兩隊伍之間空出巨大的通道,無數揹著雷火槍計程車兵在通道中來回巡視著,時不時的,會有一隊俘虜被叫走,他們匆忙放下飯碗,跟著雷火兵走向碼頭——開始登船。
碼頭上如今停泊著無數巨舟,有來自方臘水軍的船隻,也有形狀怪異的海州快船,無數俘虜正像螞蟻一樣爬上爬下,往船上搬運著貨物,一些人進船後在沒有出現於甲板上,更多的人則忙碌著搬運。而甲板上,無數海州水兵手持明晃晃的刀劍,監督水手們升帆降帆,整理船索——+瞧這情形,如今那些繳獲船上,操船的已換成俘虜。
韓世忠不太懂水戰海戰,他只往船上掃了一眼,轉回頭望向那座錦繡帳篷。大帳的帳篷口,站著三名軍官模樣的人——韓世忠之所以認定他們是軍官,是因為他們軍裝的肩章,以及左胸的胸章,都比普通士兵多了許多裝飾。此外,他們腰間武裝帶上,更多了三個長長短短的物品,它們一個是三角狀的皮盒(手槍套),一個是圓柱狀的皮桶(單筒望遠鏡),以及一柄比匕首稍長的短劍。
這三名將領見到韓世忠帶領人走近,一起停下手中的工作目視著韓世忠,韓世忠上前行了軍禮,大聲彙報:“河蘭湟路、鞏州、寧遠寨準備將、韓世忠受命增援——那位是海州主簿。”
宋人軍禮是右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