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大名都覺過意不去。”在閒談時,長安這樣暗示家康。他知道,對於此事,藤堂高虎也在暗中使勁。關於勞役,一向辦事慎重、胸有成竹才會開口的家康,說不定已經心中有數。
“每千石出一人,會不會有些重?”本多正信這麼說了一言,長安卻認為太輕了。每千石一人,十萬石不就一百人嗎?因此,長安又道:“如今街市乃是填充之地,若適當挖溝造渠,則無論城池如何繁華,物貨運輸自會暢通無阻。況且,修城築牆需要大量石頭,如太閣建大坂城一般,在伊豆尋找石場,讓諸大名負責搬運。十萬石一百人,搬運大石一千二百……如此一來,肯定大有用處。”
同樣的話,長安絕不會說兩遍。因為他知,若人專心傾聽,只要稍加提醒,便會欣然接受;若人不能接受,說上萬遍也是多餘:只會招人憎惡。
長安在市井中走動時,與鉅商樽屋藤右衛門和奈良屋市右衛門等人逐漸親近起來。他還暗中調查莊司甚右衛門所言的“三甚內”是何樣人,而且,他發現江戶城男子竟為女人一倍。
“真令人吃驚。全天下人都說,新大橋是為了謳歌太平而建的大橋,因此被稱為大和橋。”他並沒有忘記說些讓家康高興的話,比如本町大道上有十三間伊勢屋等。
認真完成交付之任務的人,可稱為能吏。而將所有事納入視野,並能立即把職責和世情聯絡起來,適度裁斷者,便可為重臣。
故,很多時候,吏做不了重臣,重臣亦不一定做得了能吏。然而,大久保長安卻天生擁有這兩種能耐。也可說他做手猿樂師十兵衛時,那長期的放浪生活成就了他。他知,須在江戶城及徵夷大將軍身上施出渾身解數。日後的江戶城絲毫不能遜色於京都和大坂,不僅須建城池、溝渠和橋樑,還要培植一種風氣,使住在此處的居民感到自豪。
“近來,在下常去看百姓吵架,為他們作仲裁時,會首先問他們的出生地。”
“那是為何?”
“要是在本地的,在下就把他叫作江戶子,並告訴他,出生於江戶,難怪這麼性急。可既是江戶子,就當明白事理,性情爽快。在下這麼說了,他們便會挺起胸脯,爽快起來。”
“哦。”
“將軍大人治下的江戶子,有話休要藏在心裡,而要直言不諱抖出來。但之後也休要後悔,若是後悔,會玷汙江戶子的臉面,被人笑話。”
家康聽到這些,捧腹大笑,“你真是個好狗頭軍師。”
“要讓江戶人以在將軍大人身邊生活為傲。因而,即便是街頭乞丐與低賤之人,也要讓他們看起來是江戶子。當前江戶,還有甚多盜賊。將軍是否可以盜治盜?從妓院老闆中挑出個好男兒來做頭目,乃是一個道理。”
“要以毒攻毒?”
“不,是把殺人的毒變為醫人的藥。不管怎生說,眼下江戶正是百花竟放之時,三百六十行,行行入江戶。而且,必須設立金座銀座,鑄造大小錢幣。”他暗暗看一眼家康,把話題轉移到礦山上了,“因此,首先要發掘金礦。天下中心乃是大和橋。在下想盡快結束裡冢的修建,趕往佐渡。”
家康有時亦會突然對長安生起戒備之心,眼觀八方的長安讓人有些害怕。家康在伏見城經常聽秀吉誇耀自己年輕諸事,長安和年輕時的秀吉極為相像。但不同的是,長安已不再是毛頭小子,而是一個飽經滄桑的不惑之人。除了戰陣,不管讓他幹什麼,都從未有過疏漏,亦甚是誠實。
家康心生戒備,旋又自責不已:我怎還對大賀彌四郎之事心有餘悸?長安也知道彌四郎一事,他的才能和勤奮非彌四郎可比。彌四郎僅僅為了做一區區大名,便背叛了家康,但長安無那般幼稚。只要他用心奉公,區區大名之位必不在話下。
說不定乃是佛祖派他來助我。家康想到這裡,又有些自責——在這個世上,何人不是佛祖所派?
長安為家康提供了各種各樣為政的建議,以盜治盜便是其中之一。世問許多人無路可走,否則,他們何苦鋌而走險為匪為盜?冷靜一想,他們亦是亂世受害之人。對於偷盜,若是一味防之堵之責之罵之,均無濟於事。只有為他們尋到一份活計,讓他們可生存下去,方能說服他們,讓其知偷盜乃是一“惡”。總之,三甚內之一的鳶澤甚內成了緝盜頭目,他的屬下都曾做過盜賊。後來他改名古著甚內,成了包攬江戶所有舊衣鋪的大賈。
這些盜賊,揹著袋子,袋子上掛木牌,上有官印。二人一組,約十陣列,整日在江戶走街串巷,嘴裡喊著:“收舊衣,舊衣。”若是碰見可疑之人,便立即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