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學曾趕緊跑進稱房,只見王崧躺在地上,已是口吐白沫不省人事。一應胥吏急糊塗了,一聲聲地喊著“王大人”,也不知如何辦理。金學曾蹲下來仔細一看,地上沒有一絲血跡,他伸手在王崧的後腦勺摸了摸,只覺得塌陷了一塊。他隱約感到這是顱骨破裂血淤顱中,剛才撒腿狂奔已是暴出了一身臭汗,這會兒額頭上更是汗下涔涔了。
“金大人,怎麼辦?”
“快找副擔架來,把王大人抬出去急救。”
得了這個指示,吏目飛身而去。金學曾又拿起王崧的右手腕給他把脈,寸關尺三點都摸不著脈息,接著翻開他的眼皮來看,瞳孔已經放大。金學曾心中一格登,隨即眼角一酸,幾顆豆大的淚珠滴落在王崧的臉上。
正在這時,忽聽得大門那邊喊聲震天。旋即小校滾葫蘆一般跑過來稟道:“金大人,方才那位武官領著幾十個兵士操著傢伙殺進來了。”
金學曾霍地站起,咬著牙說:“天子腳下,豈無王法。你們守庫兵士,都操傢伙奮勇抵抗。”
“是。”
小校領命而去。金學曾又喊過一位吏目,吩咐道:“你趕快從後面出去,到戶部稟告這裡的情況。”
“是,小的遵命。”那吏目剛跨出稱房,又回頭說道,“金大人,小的看那章大人好像要找
你尋仇,你也得躲一躲。”
“對,請金大人暫且迴避。”
“謝謝諸位好意,出了這大的事情,金某怎能離開,要死,我也只能死在這儲濟倉內。”說著,金學曾朝在場諸位拱了拱手,整了整衣冠,挺胸出門,朝殺聲震天的大門那邊走去。
第三回 度危艱折俸闖大禍 平叛亂誓拔硬頭釘
乍一聽說儲濟倉發生械鬥,小皇上顯得特別緊張。李太后也不安地問:“錦衣衛怎麼會跑到那兒去打架?”在座的誰也回答不出。張居正說道:“臣現在就去調查此事。”說罷告辭離了雲臺,步履匆匆回到內閣。
剛過會極門進了內閣院子,大老遠就見王篆花腳貓似的竄來竄去。一看見他,張居正就明白他是為儲濟倉發生的事情而來,因為守倉兵士屬他管轄。張居正也急欲知道事情經過,便快步走了過去。王篆這時也一眼瞥見了他,連忙跑過來,也不及行禮,就稟道:“首輔,出了大事了。”
“儲濟倉發生了械鬥,是不是?”
張居正一邊走向自己的值房,一邊問道。王篆跟在屁股後頭,有些吃驚地說:“噢,首輔已經知道了?”
張居正頭也不回,說道:“東廠的訊息比你的還要快哪,說說,究竟是為何事?”“還不是為胡椒蘇木折俸!”“果然是為這個!”張居正心下一沉,不禁想起了幾天前發生的一件事情。
那天,新任戶部尚書王國光來內閣拜謁,敘茶時,張居正說道:“汝觀兄,聽說你這位大司徒到職之後,戶部衙門面貌煥然一新。當此新舊交替之際,許多衙門差不多都癱瘓了。官員們一心都在窺測風向,根本沒心思做事。戶部卻不然,各司職部門清賬的清賬,盤庫的盤庫,催繳的催繳,倒比過去忙了幾倍。沒有老兄的掌握,這種局面是不可能出現的。”“首輔大人如此表揚,著實令卑職慚愧。”王國光又是擺手又是搖頭,眼神裡雖透著自信,但說話的口氣卻很謙遜。
這王國光看上去五十掛邊的年紀,身材偏高,雖然發福肚子微腆卻不顯得臃腫,兩頤豐滿,鼻隼高聳有肉,五官四竇都生得得體,一看就是一個大富大貴的上乘之相。他是嘉靖二十三年的進士,金榜題名比張居正早了三年。隆慶四年,他從南京刑部尚書任上,調任北京戶部尚書,但並不到部任職,只是掛此銜頭,實際的職責是總督天下倉場。這次張居正讓他取代張本直到部履職,級別並沒有提,只是事權加重。他是河南府陽城縣人,按理與高拱也算大半個老鄉,但感情上他卻更親近於張居正。這皆因二十年前,張居正任翰林院編修,王國光任吏部文選司郎中期間,兩人都恃才傲物,在京城的年輕官員中都算是出類拔萃的人物。因此兩人聲氣相求結為密友,對當時權傾天下氣勢熏天的嚴嵩頗有微詞,他們的行跡很快受到次輔徐階的注意,這個狀元郎出身的閣臣,便把他們延攬到門下,教會他們政治上的隱忍之術。這兩個甫入仕途的愣頭青這才得以儲存下來,並在隆慶一朝徐階任首輔時得到提拔重用,成為朝廷的棟樑之臣。兩人既都成了徐階的弟子,政見相同又兼著同門之誼,感情自是非同一般。這回張居正力薦王國光出掌戶部,還惹出不少風言風語,說張居正懷私罔上任用私黨。期間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