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隆慶皇帝面前唯唯諾諾,所以深得信任。鈞兒即位當了萬曆皇帝后,咱們從一些小事上就看出高拱心術不正。咱和仁聖太后兩人出於無奈,才決定拿掉這個刺兒頭,把首輔的位子給了你張先生。咱們這樣做,對張先生寄予了厚望,指望你不負先帝之託,當好顧命大臣,輔佐幼主,把先帝傳下的江山基業守好治理好,讓天下百姓覺著萬曆是個好皇帝。”
說到這裡,李太后又充滿愛憐地望了一眼坐在御榻上的朱翊鈞。李太后沒有出現之前,朱翊鈞正襟危坐充小大人,自李太后走出帷幕,朱翊鈞的緊張心理驟然鬆弛下來,眼眶裡重新盪漾起孩子的天真。
張居正屏神靜氣聽著李太后講話,差不多把每一個字都“吃”進了腦子。以往他只知道李太后是一個端莊賢淑虔敬事佛拘法守禮課子甚嚴的女人,方才的這番話卻讓他暗暗吃驚,原來在這位年輕太后美麗的外表之下,竟隱藏瞭如此之深的城府和卓然獨立的主見。他頓時意識,今天坐在這雲臺內的三個人,實際上都是他的主人。尤其是這位李太后,更是他主人中的主人!自己要想一展宏圖,實現富國強兵的理想,首先就得把這三個人服侍好。想到這一層,張居正謙恭地說道:“謝謝太后對臣的信任,臣將不負兩宮太后的厚望,一定輔佐幼主,開拓出萬曆一朝的太平盛世。”
“好,咱要的就是你這個態度。”李太后說罷,又轉向馮保,“馮公公,把方才邸報上的第三段,再念一遍。”
“第三段?”
“對,就是男變女那一段。”
“是,奴才遵旨。”
馮保重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邸報,把山西太原府巡撫御史伍可的條陳唸了一遍。馮保的聲音一停,李太后就問張居正:
“張先生,伍可這個條陳,究竟是何用意?”
“臣以為,伍可此舉,是官場頹風的沿襲。”
張居正回答得含含糊糊,這也是事出有因。李太后藏於帷幕之後,雖不敢說是“干政”,至少表現出對他這位首輔還不是完全的信任。基於此,他的答話不得不十分謹慎。
李太后顯然不滿意張居正的回答,只見她秀眉一豎,說道:“僅僅是沿襲嗎?伍可條陳中最後一句,胡說什麼男變女是陰盛陽衰之兆,又如何解釋?”
到此,一直納悶的馮保才明白李太后為什麼會突然走出帷幕,原來是伍可的條陳把她“氣”出來的,於是他順竿兒爬,攢眉說道:“方才奴才讀這段條陳時,還只是感到膩味,沒往深處想。經太后這麼一點明,奴才這才明白了伍可的險惡用心,他這是暗拉弓放冷箭傷害太后呢。”
“他怎麼傷害?”朱翊鈞瞪大眼睛問。
“伍可說男變女是陰盛陽衰之兆,陽衰,指的是你萬歲爺還是個孩子,陰盛,指的是太后,言下之意太后在干政。”
經馮保這麼一撩撥,朱翊鈞當即小臉漲得通紅,恨恨叫道:“胡說八道!”
李太后示意朱翊鈞冷靜下來,然後看著臉色鐵青的張居正,問道:“張先生,這伍可的巡撫御史是怎麼當上去的?”
李太后的言下之意,是問伍可是哪條線上的人。張居正心思透亮哪能不懂,但他裝馬虎答道:“回太后,所有官員品秩,都由吏部上報皇上批准。”
“你說的是形式,我是問……”
說到這裡,李太后戛然而止,她怕問得太露骨,給張居正留下不好的印象。馮保聽在耳中,明在心裡,立馬接過來答道:
“奴才昨日遵太后懿旨,回去後調查出來,這個伍可是高拱的門生,嘉靖四十二年的進士,二年前還是吏部文選司的一個六品主事,高拱認為他能幹,將他破格提拔為四品御史。”“啊!如此說來,這件事情後頭,就藏了一個天大的陰謀。”李太后起身踱到東廂那排巨大的透雕花格窗欞之下,伸出玉指輕輕地捻摸著柔膩的窗幔。過了許久,她才又慢慢踱回來坐下,繼續說道:“記得隆慶皇帝大行不久,鈞兒剛剛登基,京城紫雲軒書房就趕印了一千本《女誡》,幾天就銷售一空,買主都是京職官員,六科廊的那幫言官,聽說是人手一冊。此中深意不言自明,無非是影射我李太后干政。咱以為高鬍子削籍回到老家,這股子邪風就可以剎住,誰知現在又跳出個伍可,說什麼男變女是陽衰陰盛之兆,還要大家修省,這樣亂七八糟的東西,居然堂而皇之的刊載在通政司的邸報上。”
說到這裡,李太后情緒激動,眼眶中淚花閃閃。“母后!”朱翊鈞澀澀地喊了一句,竟不知如何控制眼前的局勢。馮保趁機煽風點火,悻悻說道:“高鬍子人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