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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的麥醬送一碟子上來。”說著,高拱拿起那碟金鉤豆瓣就要讓廚子撤下去,忽然又放下,對魏學曾說道,“也許你喜歡吃,留下吧。”

接了剛才的話題,兩人邊吃邊談。

“這信你又看過一次,應該看出問題來的。”高拱嚼著一口煎餅,說話聲調便有些改變,“李延字型你也熟悉,往常送來的摺子或信札,一筆小楷個點個明,很有幾分趙孟�的功夫。這封信卻寫得相當潦草,幾處明顯的筆誤,像把‘涿’州寫成‘琢’州,也沒有發現,可見他寫信時心緒煩亂。”說到這裡,高拱盯了魏學曾一眼,問道:“李延沒有給你行賄?”

“他進京述職時,曾來我家拜訪,聽說我女兒出嫁,他大包大攬說‘令女的嫁妝就包在我身上’,被我一口回絕,此後便不再提起此事。”

“母狗不搖尾,公狗不上身,說的就是這個理,”高拱笑過一回,又問道,“那麼,他是否給你送過果脯?”

“果脯?”魏學曾一愣,訝然笑道,“北京到處都是果脯,哪容得著他千里迢迢送什麼果脯。”

“此果脯非彼果脯也!”高拱似笑非笑,接著就把上午隆慶皇帝的話述說一遍。

“皇上深居大內,怎麼知道李延的果脯?”魏學曾感到納悶。

“這正是我擔心的理由,”高拱面無表情,其實心裡頭像翻開了鍋,“別看皇上平常對政事並不關心,但他耳朵靈透得很。你想想,馮保管著東廠,暗地裡專門監視百官動靜,這幫王八蛋,一天到晚泥鰍似的四處亂竄,什麼事情打聽不到?前幾天,一個工部郎官逛窯子喝醉了酒,回來從馬上跌下來,摔掉了一顆門牙。第二天上午皇上就問我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呢。馮保這閹豎,每天都有大把的訪單送給皇上。”

“提起東廠,百官們又恨又怕,世宗一朝多少大獄,都是因為東廠興風作浪造成的。”魏學曾對東廠從來都深惡痛絕,故憤憤不平說道,“馮保提督東廠,不知給皇上進了多少讒言,元輔應該想想辦法,儘早把他收拾了。”

“這是後話,”高拱緊接著說道,“眼下李延之事如果處理不好,讓人家拿到證據,我們就會讓人家給收拾了。”

“果真有這麼嚴重?”

“有!”

高拱說著打了一個響嗝,這是方才吃飯太急的原因。他喝了一口茶順順氣,正欲講吓去,忽然門房來報,說是韓揖求見。高拱蹙眉說道:

“他來湊啥熱鬧,讓他進來。”

韓揖灰頭灰臉進來,看見魏學曾在座,越發顯得侷促不安。

“你有何事?”高拱問道。

“有點小事,不過……”韓揖看了一眼魏學曾,吞吞吐吐說道,“不過,也不甚要緊。”

“不甚要緊你跑來幹啥,”高拱毫不客氣地訓斥,“你沒看見,我和魏大人談事。”

韓揖弄了個面紅耳赤,站在原地想走又不想走。魏學曾看出韓揖的意思是想和首輔單獨談事,於是起身說道,“韓揖有要緊事稟報,我暫且迴避一下。”

“不用不用,你且坐下,沒有什麼事好瞞你的,”高拱這麼一說,魏學曾只得又坐下。高拱又對韓揖說道,“有啥事就說吧,魏大人不是外人,聽聽無妨。”

韓揖遵主人之命,一躬身尋了把椅子坐下,訥訥說道:“首輔大人,我還是想來和你說那一萬兩銀子的事。”

“啊,原來你是為這個而來。”高拱點點頭,見魏學曾兀自愣怔不明就裡,便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向他述說一遍。

下午看過李延信後,高拱獨自一人在值房沉思,這時恰好韓揖送公文進來。這韓揖雖只是一個七品小官,但因在首輔身邊當差,又深得信任,因此六部堂官封疆大吏等一應朝中大臣都不敢馬虎他。韓揖儘管在外頭拉大旗作虎皮招搖充大,但在高拱面前卻顯得謹慎小心,永遠都是那一副克勤克儉虔敬有加的樣子。高拱除了煩他事無鉅細一概請示彙報這一條外,餘下的也都滿意,在心中也就把他當成了家臣。

卻說韓揖放下公文之後,磨磨蹭蹭還不想走,高拱問他:“你還有啥事?”

韓揖打了一躬說道:“方才孟公公差人送了兩盆花來,都是大內御花園培植的異品芍藥。一盆白色,叫霓裳舞衣,一盆猩紅,叫秋江夕照。卑職三十多歲,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嬌豔美麗之花。現請首輔大人示下,這兩盆花是擺在這值房裡呢,還是拿回家中欣賞。”

隆慶皇帝舊病復發跑來內閣尋找奴兒花花,以及李延來信這兩件事,正攪得高拱心亂如麻,吃飯都味同嚼蠟,哪裡還有